桑绿满坡时
庐江郡的春阳,总带着股燥意。
李婶蹲在自家桑林里,指尖划过光秃秃的桑枝,粗粝的树皮刮得指腹疼——去年那场虫害,像场噩梦,一夜之间,满坡的桑叶被啃得只剩叶脉,没几天,半大的春蚕就饿得缩成了细线,最后全埋在了屋后的土坡里。
今年好不容易盼到桑枝抽芽,可那芽儿细得像绣花针,泛着病恹恹的黄,风一吹就打颤。
她抬头望了望天,日头已经偏西,自家院子里的蚕匾还空着大半。
春蚕再过十日就要上簇,若是凑不齐桑叶,这一季的指望又要落空。
李婶的喉头紧,手往围裙上擦了擦,却摸到兜里揣着的那张纸——是儿子在学堂要交的束修钱,先生催了两回了,她总说“再等等”
,可这“等”
字,眼下却像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。
“咳咳。”
风里裹着点土腥味,李婶忍不住咳嗽两声,眼泪没忍住,砸在脚下的泥地里,晕开一小圈湿痕。
她赶紧抹了把脸,怕被隔壁的王大娘看见——去年蚕死的时候,她在桑林里哭,王大娘劝她“留得青山在”
,可这青山,眼看也要秃了。
“李婶?”
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,带着点沉实的力道,不像村里人的草鞋踏在泥地上的轻响。
李婶猛地回头,只见秦斩将军扛着一捆桑苗,身后跟着两个穿青布衫的农官,裤腿都卷到了膝盖,沾着不少泥土。
秦斩在庐江郡的名声,早传遍了家家户户。
修庐江渠的时候,他跟着民夫一起挖渠,汗流浃背的样子,李婶在田埂上远远见过;后来建医署,他又帮着素问搬药箱,半点没有将军的架子。
可此刻见他站在自家桑林里,李婶还是慌了,赶紧站起身,手在围裙上蹭了又蹭:“将、将军,您怎么来了?”
秦斩把桑苗轻轻放在地上,那苗捆用草绳扎着,露出的叶片绿得亮,比自家桑枝上的芽儿厚实多了,叶边还泛着层淡淡的蜡光,看着就精神。
他蹲下身,捡起一株桑苗递过去:“李婶,试试这种改良桑苗。
耐旱,还抗虫,三个月就能采叶,比普通桑苗快近一个月。”
李婶迟疑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