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眜早有耳闻。
传闻是秦将蒙恬的旧部,三年前跟着章邯平楚地叛乱,一手带出来的“斩亲卫”
个个以一当十,去年在蕲县杀了楚将周文,把叛军的头颅挂在城门上示众了三天。
项梁说,秦斩最可怕的不是武艺,是心思——他不像别的秦将那样嗜杀,却总能掐准叛军的七寸,不动则已,一动就断根。
雨丝更密了。
寿春的街道是用楚时的青石板铺的,只是不少石板缝里长了野草,路边的房屋大多塌了半边,墙上还留着去年叛乱时的箭孔,被秦兵用石灰涂了,却还是能看出斑驳的痕迹。
偶尔有几个行人,也都是低着头匆匆走,见了穿秦甲的兵卒,远远就绕开。
钟离眜按着货囊里的密信,往城西走。
景伯住的地方在旧楚宫的废墟附近,那一片多是楚旧贵族的老宅,秦廷虽没赶尽杀绝,却派了兵卒日夜巡逻。
他走得慢,刻意绕着巡逻的秦兵走,路过一家卖胡饼的铺子时,停下来买了两个——一是填肚子,二是借机会听旁边人的闲聊。
“听说了吗?前日城南的屈家,被秦兵搜了,说是私藏楚时的礼器。”
“屈仲那老头不是早就归顺了吗?怎么还搜他?”
“谁知道呢,听说秦斩大人下的令,说是‘防微杜渐’。
现在这寿春,连家里藏块楚玉都要小心。”
钟离眜咬了口胡饼,心里一紧。
屈家是楚旧族里最安分的,连他们都被搜了,景伯那边怕是更难接触。
他加快脚步,拐进一条窄巷——巷子尽头就是景家的老宅,朱漆大门早已褪色,门环上生了锈,门口挂着两盏白纸灯笼,看着有些冷清。
他左右看了看,巷子里没人,便走过去,轻轻敲了敲门环,按项梁教的暗号:三下轻,两下重。
门里静了片刻,然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:“谁?”
“吴地来的,送丝绸。”
钟离眜低声答。
门“吱呀”
一声开了条缝,一个穿着灰布短衫的老仆探出头,上下打量他,“我家主人不买丝绸。”
“是陈子敖,带了吴县的‘云锦’。”
钟离眜把“云锦”
两个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