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调子,他当年在军营里听了无数遍。
“师傅,打把镰刀。”
秦斩走上前,故意用关中方言开口。
汉子手上的动作停了,缓缓转过身来。
一张饱经风霜的脸,额头上刻着深深的皱纹,眼窝有些陷,可那双眼睛,却还亮着,像蒙尘的铁,擦一擦就能透出光来。
他看到秦斩,先是愣了愣,随即眉头皱起来,盯着秦斩的脸,半天没说话。
秦斩也看着他,心里渐渐有了数。
这张脸,和记忆里那个总爱抢着帮他背干粮的少年,重叠在了一起。
当年在陇西军营,赵二柱比他大两岁,力气大,为人实诚,每次行军,都把秦斩的背包抢过去,说“你年纪小,我替你扛”
。
有一次秦斩在战场上被楚军的箭射伤了腿,是赵二柱背着他跑了三里地,自己的胳膊被划得鲜血直流,却没吭一声。
“你……”
赵二柱张了张嘴,声音有些沙哑,“你是……秦斩?”
秦斩点点头,心里忽然有些酸。
当年的赵二柱,头乌黑,脸上带着股少年人的莽撞,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。
可现在,他鬓角的白都快遮住耳朵了,手上的老茧厚得能刮下一层皮,指关节因为常年打铁,肿得有些变形。
“是我,二柱哥。”
秦斩上前一步,声音放轻了些,“没想到,在这儿遇到你。”
赵二柱手里的铁锤“当啷”
一声掉在地上,他快步走过来,伸手想碰秦斩的胳膊,又缩了回去,像是不敢相信。
“真的是你?你……你不是在秦军里做了大官吗?怎么会来寿春?还穿成这样……”
“我现在守着楚地,做了破楚侯。”
秦斩笑了笑,“今天出来走走,看看市井的情况。
倒是你,当年打完仗,你说要回关中种地,怎么跑到寿春来打铁了?”
提到这个,赵二柱的眼神暗了下去,他挠了挠头,苦笑道:“别提了,回了关中才知道,家里的地早就被淹了,爹娘也没了。
我在村里待不下去,就跟着一伙匠人往南走,最后到了寿春,凭着当年在军营里学的这点打铁手艺,开了这个小铺子,混口饭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