邯郸春深,医心映目
邯郸城的春日常有细雨,黏腻的雨丝落在青石板上,晕开一片片浅淡的湿痕。
府衙西侧的吏舍里,老吏周正清正对着案头堆积的文书愁,他左手按在泛黄的竹简上,右手捏着一枚磨得光滑的琉璃镜——这是他托人从西域换来的稀罕物,此刻却像块无用的顽石,镜片在字行上挪了半寸,他眯着眼睛瞅了许久,也只看清几个模糊的墨团。
“大人,这是今日要递往郡府的户籍册,您若实在瞧不清,不如先歇着,属下替您”
贴身小吏陈生端着一盏热茶进来,见周正清额角渗着细汗,忍不住劝道。
周正清摆摆手,把琉璃镜往案上一搁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:“各司其职,户籍册关乎百姓赋税,我若不亲自核过,怎敢递上去?”
他今年六十有二,在府衙当差四十余年,从最初抄录文书的小吏到如今掌户籍的主吏,案头的竹简换了一捆又一捆,手指上的老茧磨了一层又一层,唯独这双眼,是近几年愈不中用了。
起初只是看字久了眼酸,后来便成了视物昏蒙,到如今,连竹简上的朱笔批注都成了一团红影。
他寻过邯郸城里不少大夫,有的说是“老眼昏花”
,开了些清肝明目的草药;有的说是“邪祟入目”
,要他焚香祈福。
药喝了不少,香也烧了几炉,眼疾却半点没好,反而愈重了。
“听说城南传习所的素问姑娘医术了得,前几日连城西张老栓的‘瞎眼’都治好了,大人要不要”
陈生犹豫着开口,话没说完,就见周正清抬起头,眼里竟有了几分光亮。
张老栓是个菜农,去年秋天被车辕撞了头,醒来后右眼就看不见了,寻遍大夫都说没救,没想到上个月被素问姑娘治了半个月,竟能看清菜畦里的菜苗了。
周正清之前只当是坊间传言,此刻听陈生提起,心里竟生出几分盼头:“那传习所在哪处?”
“就在城南柳巷尽头,门口挂着‘传习所’的木牌,很好找。”
陈生连忙答道。
第二日天刚亮,周正清便让陈生扶着,坐上牛车往城南去。
春阳暖融融的,柳巷里的柳树刚抽新芽,嫩黄的枝条垂在巷口,风一吹,便轻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