邯郸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更烈些。
北风卷着碎雪,像无数把小刀子刮过街巷,夯土筑成的城墙都似冻得缩了几分。
天还未亮透,医署门前的空地上已笼起一片白汽,那是数十口大陶锅蒸腾的热气,混着桂枝、白芍、生姜的药香,在凛冽的寒风里倔强地漫开。
素问裹紧了素色棉袍,站在药锅旁呵出一团白气。
她伸手探进最近一口锅,指尖触到温热的药液,眉头微松:“火候正好,再煮一炷香便可分药。”
身后传来木勺搅动的声响,李伯正指挥着五六个学徒往陶瓮里分装昨夜熬好的药汤。
老人手背冻得通红,却顾不上搓一搓,只盯着学徒们的动作:“轻点舀,别洒了!
这可是救命的汤。”
三天前,第一场大雪落下来时,医署的门槛就快被踏破了。
最先来的是南城的张屠户,扛着高烧的小儿子,嗓门哑得像破锣:“素问姑娘,您瞅瞅这娃,烧得直说胡话,身上烫得能烙饼!”
接着是卖炭的老两口,你扶着我我搀着你,咳嗽声此起彼伏,痰里带着血丝。
到了夜里,连巡街的兵卒都踉跄着来敲门,说营房里已有十几个弟兄瘫倒在床,裹着三床棉被还直打哆嗦。
素问连夜领着医官们诊脉,十有八九是伤寒。
脉象浮紧,舌苔薄白,多伴有恶寒热、无汗头痛之症——这是风寒束表,阳气被遏所致。
她翻遍医书,又对着系统光屏上的病例数据琢磨半宿,最终选定了桂枝汤。
“桂枝解肌表,白芍敛阴和营,生姜助桂枝散表邪,大枣补中益气,再添些炙甘草调和诸药……”
她一边在竹简上写方剂,一边对围过来的医官们讲解,“此方辛甘化阳,既能汗解表,又不伤正气,最合此刻的病症。”
可真要批量熬制,难处接踵而至。
光是桂枝就得用掉近百斤,库房里的存货眼看见底。
王二柱急得直转圈,拍着胸脯说要带人连夜去药田挖,却被素问拦住:“雪天路滑,药田在山坳里,黑灯瞎火的容易出事。
去药市看看,先把各家药铺的桂枝都收来,不够的再用樟树枝皮暂代,虽药效稍弱,却能解燃眉之急。”
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