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署春深
暮春的雨丝斜斜织着,把邯郸城外临时医署的黄泥地浸得黏。
素问刚将新采的西河柳捆成束,靠在药房的木柱上晾晒,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混着女人压抑的啜泣,像被雨打湿的鼓点,慌慌张张地撞了进来。
“李大夫!
李大夫救命啊!”
农妇的粗布衣裙沾满泥点,怀里紧紧抱着个孩童,孩子的小脸烧得通红,嘴唇却泛着青紫,呼吸时鼻翼轻轻翕动,像只濒死的雏鸟。
她冲进正屋时,老医官李伯刚从神像前取下一张黄符,正要用烛火点燃,准备泡进陶碗里——那是他这些年对付“邪祟缠身”
的法子,战乱年月里,缺医少药的百姓总愿意信这个。
“别动!”
素问的声音清亮,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。
她快步上前,伸手按住了李伯持符的手腕,指尖触到老人粗糙的皮肤,还带着烛火的余温。
农妇愣在原地,抱着孩子的手臂收得更紧,眼里的泪珠子“啪嗒”
掉在孩子的衣襟上,洇出一小片湿痕。
李伯皱起眉,鬓角的白沾着草屑,语气里带着几分固执:“姑娘这是何意?这孩子定是撞了山里的精怪,神符水一喝就好!”
“不是精怪,是麻疹。”
素问俯身,轻轻拨开孩童额前汗湿的碎,指尖贴在他的太阳穴上,能清晰地感觉到皮肤下脉搏的急促跳动。
她又掀起孩子的衣袖,胳膊内侧隐约可见细密的淡红色疹点,像撒了把碎胭脂,“你看,疹点已出,只是被高热困住,透不出来。
若再用符水折腾,疹子憋在体内,会伤了肺腑。”
李伯凑近了些,眯着老花眼仔细看,果然见那淡红疹子藏在皮肤下,若隐若现。
他行医四十年,战乱里见多了孩童夭折,却从未这般清晰地辨认过病症,一时间竟有些怔忡,手里的黄符悄悄落在了桌案上。
农妇听见“麻疹”
二字,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,声音颤:“姑娘,那可怎么办?前村老王家的娃,就是得了这病,没撑过三天……”
“别怕,能治。”
素问扶了农妇一把,目光落在院角晾晒的西河柳上,“你去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