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的风卷着满城槐花香,掠过永宁坊的青灰瓦檐时,“济世堂”
门前的铜铃又叮当地响了。
苏砚之刚把最后一味当归包进油纸,抬头便见巷口奔来个穿青色差服的人,腰间系着的鎏金腰牌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——那是通政司专司传旨的差事,寻常百姓家一辈子也难见一回。
“可是济世堂苏大夫?”
差役喘着气,双手捧着个明黄色的卷轴,眼神里满是敬畏,“陛下有旨,宣您即刻入宫领旨!”
苏砚之握着药杵的手顿了顿。
他行医二十载,从江南小镇的药铺学徒到如今长安城有名的大夫,听过的夸赞、送过的匾额不计其数,却从未想过会有“入宫领旨”
的一天。
一旁抓药的老伙计赵伯吓得手一抖,药秤上的枸杞撒了半盏:“苏大夫,这、这是好事吧?可别是前些日子那桩事……”
赵伯说的“那桩事”
,是三个月前太医院的一场弹劾。
当时京中爆时疫,苏砚之改良古方,用便宜的艾草、葛根熬制汤药,分给坊市百姓,不过半月便控制住了疫情。
可太医院院正李嵩却上了道奏折,说他“擅改医典,所用皆民间土方,有失医道体统”
,还暗指他借义诊博取名声,惑乱民心。
那几日,济世堂门前的非议声不绝于耳。
有太医院的学徒路过时,故意高声谈论“正统医道当以《黄帝内经》《伤寒论》为准,野路子难登大雅”
;还有些官宦人家的管家,原本常来抓药,那段时间也改去了太医院辖下的药局。
苏砚之却没辩白,只是照旧坐在堂中诊脉,只是药柜上多了块木牌,写着“药不分贵贱,能治病便是良方”
。
此刻听差役传旨,苏砚之压下心头波澜,嘱咐赵伯照看医馆,又换了身干净的青布长衫,跟着差役往皇宫去。
宫道两旁的柳树已抽出新绿,他走在青砖铺就的路上,想起二十年前在江南水乡,师父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:“砚之,医道不是摆着看的典籍,是能救命的本事。
将来不管走到哪,都别忘这点。”
乾清宫偏殿里,明黄色的圣旨铺在案上,宣宗皇帝正握着一卷医书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