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阳城外的官道上,北风像淬了冰的刀子,卷着尘土与枯枝呼啸而过,打在秦斩玄色甲胄上,出细碎的“沙沙”
声。
他勒住缰绳,胯下乌骓马烦躁地刨着蹄子,鼻息间喷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转瞬即逝,而目光所及之处,是绵延数里、如同蝼蚁般挪动的流民队伍。
老弱妇孺蜷缩在破旧的草席里,冻得紫的手紧紧攥着掺了沙土的糠饼碎屑,孩童的啜泣声被风声压得细碎,却像针一样扎在人心上。
几个青壮汉子背着半枯的行囊走在最前,草鞋早已磨穿,裸露的脚掌在冻土上留下带血的印记,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要嵌进地里。
秦斩身后的素问拢了拢素色披风,将药箱抱得更紧,指尖触到箱内冰凉的瓷瓶时,心又沉了几分——这是三日来遇到的第三拨流民,全是从关中东部逃来的,去年冬雪早降冻坏了麦苗,开春又逢蝗灾啃食殆尽,走投无路之下,只能往咸阳寻条活路。
“秦将军……”
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流民中传来,须皆白的老者拄着开裂的木杖挪出队伍,补丁摞补丁的短褐下,嶙峋的瘦骨清晰可见,“听闻您和素问先生的济世医馆在城外设了救治点,我们……我们实在走不动了,能不能求一口热粥?”
秦斩翻身下马,快步上前扶住老者颤抖的胳膊,声音沉而稳:“老人家放心,救治点有粥有药。
只是眼下流民太多,棚屋早住满了,药材也快接济不上了。”
他转头望向咸阳城方向,城门楼在灰蒙蒙的天色里若隐若现,“这事得找官府,单靠医馆撑不了多久,得建个正经的安置区才行。”
素问蹲下身,给旁边一个烧得迷糊的孩童敷上退热的草药膏,抬头时眼底满是忧虑:“官府去年为了修水渠征了不少粮,府库怕是空虚,未必肯轻易拨粮拨地。”
“不肯也得肯。”
秦斩的手按在腰间佩剑上,剑鞘上的青铜纹饰在昏光下泛着冷光,“流民滞在城外,开春一暖极易生瘟疫,到时候波及咸阳城,李郡守担不起这个责。”
两刻钟后,咸阳郡守府的正厅内,李郡守捏着案上的流民名册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
他年近五旬,仕途一向平顺,最忌在任上出乱子,此刻听秦斩说要划拨城西的荒地建安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