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的风裹着麦秸秆的暖香,漫过青溪村外的石桥时,林素问正蹲在溪边洗药篓。
竹篓里新采的蒲公英沾着晨露,她指尖刚拂去一片草屑,就听见村口传来熟悉的吵嚷——是张老栓的嗓门,混着另一个尖细的声音,像两柄钝刀在磨。
“王老爷!
您不能仗着有地就欺负人!
这渠是俺们村祖祖辈辈的,凭啥您说堵就堵?”
张老栓的粗话裹着气,震得溪边柳枝晃了晃。
林素问直起身,循声望去。
村口老槐树下围了半圈人,圈中央站着两个泾渭分明的人:张老栓穿着打补丁的短褂,裤脚沾着泥,胸口剧烈起伏;对面的王怀安则是绸缎长衫,手里攥着玉扳指,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,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短打的家丁,虎视眈眈。
“祖祖辈辈?”
王怀安冷笑一声,踢了踢脚边的土,“去年涝灾,是谁家的地先淹了?是我王家!
要不是我让人把渠改道,你们村的麦子早烂在地里了!
如今我要在渠边修个晒谷场,堵一截渠怎么了?”
“那是去年!
今年天旱!”
张老栓急得脸红脖子粗,“您堵了渠,下游五户人家的地都浇不上水!
俺们找您说三次了,您次次闭门不见,今天您总得给个说法!”
围观的村民也跟着附和,有说王怀安霸道的,也有小声劝张老栓别硬碰硬的——王怀安是青溪村周边最大的乡绅,不仅有几百亩地,还和县里的官有交情,寻常农户哪敢跟他争。
林素问拢了拢药篓,缓步走过去。
她来青溪村半年,靠着一手好医术,帮村民治好了不少头疼脑热的病,虽不算熟络,却也没人把她当外人。
“王老爷,张大叔,”
她声音不高,却让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人都顿了顿,“先别气。
天旱成这样,再吵下去,地可就真干死了。”
王怀安上下打量她,认出是村里那个会治病的女先生,脸色稍缓,却没松口:“林先生,这是我们王家和青溪村的事,就不劳您费心了。”
张老栓却像抓着了救命稻草,急忙说:“林先生您不知道,这渠一堵,俺家那二亩玉米眼看就要枯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