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连下了七日,永定河的水势像被捅破的天,裹挟着泥沙与断木,漫过堤岸时出的轰鸣,在三十里外的云州城都能听见。
秦斩站在城楼上,玄色锦袍被风灌得猎猎作响,指尖捏着的了望镜边缘已沁出薄汗——镜中本该是绿油油的稻田,此刻只剩一片浑浊的汪洋,零星露出的房梁像溺水者的手臂,在浪里徒劳地沉浮。
“大人,城西义仓的粮食只够支撑三日了。”
副将周猛的声音带着沙哑,他刚从城外赈灾点回来,靴底还沾着泥污,“逃难的百姓还在往城里涌,城门口已经排了两里地的队,不少人淋了雨着烧,却连块干布都没有。”
秦斩放下了望镜,目光扫过城下。
云州是他驻守的地界,三年前他刚到任时,这里还是个连年歉收的穷地方,是他领着百姓修水渠、种高产的粟米,才好不容易让仓里有了余粮,街面上的铺子也多了几分烟火气。
可一场洪水,竟把这些都冲得七零八落。
“先把我府里的粮食运去义仓,再让管家清点库房,把能用的布匹、药材全拉去赈灾点。”
秦斩的声音很沉,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另外,传我命令,凡是愿意参与修堤、清理废墟的百姓,每日除了管饭,再加五十文工钱。”
周猛愣了一下:“大人,您府里的存粮本就不多,要是全捐出去,您和府里的人……”
“我饿几顿没事,百姓不能饿。”
秦斩打断他,目光落在城门口那些缩在雨棚下的百姓身上,有老人抱着哭哑了嗓子的孩子,有妇人攥着被水泡烂的包袱,眼里满是茫然,“他们没了家,要是连饭都吃不上,才是真的活不下去。”
周猛不再多言,转身去安排。
秦斩却没离开城楼,他望着远处被洪水淹没的村庄,想起去年秋收时,他去乡下巡查,有个叫老栓的农户拉着他的手,塞给他一篮刚蒸好的粟米糕,说“大人,托您的福,今年能吃饱饭了”
。
可现在,老栓的村子怕是早已被洪水吞没,不知道人还在不在。
正想着,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。
秦斩回头,见是府里的管家秦忠,手里捧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盒。
“大人,这是府里所有的现银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