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的海风裹着咸湿的暖意,卷得“逐浪号”
主帆簌簌作响。
沈砚之凭栏而立,指尖摩挲着船舷上一道浅痕——那是上月在南洋群岛避台风时,被暗礁刮出的印记。
舱内传来女儿阿芷的笑声,混着伙计们清点货物的吆喝,让他紧绷了半年的肩背终于松了些。
“东家,再有三个时辰就能进杭州湾了!”
舵手老周探出头来,脸上堆着笑,满是风霜的眼角皱起细纹,“这次的苏木和胡椒成色顶尖,在南洋码头就有人想加价收,咱们运回杭州,少说能赚三成利!”
沈砚之点头,目光却不自觉扫向远方海平面。
湛蓝的海面与天际线相接,看似平静,底下却藏着暗流。
近来沿海不太平,先是倭寇袭扰台州府,劫掠了三艘商船,后是朝廷突然加派巡海御史,说是严查走私、整顿海防,可从商户间的传闻来看,那些巡海兵丁更像是借着名头四处刁难。
他去年就听说,隔壁商行的“福顺号”
因“货单与实物不符”
,整船货物被扣押,王老板前后跑了按察司十几次,至今还在扯皮,听说已经搭进去两百两银子疏通关系。
正思忖着,了望塔上的伙计突然高声喊:“东家!
前方有官船拦路!
三艘,插着‘巡海’旗号!”
沈砚之心里一沉,快步登上甲板最高处的了望台。
果然,三艘漆成青黑色的官船正横在航道中央,像三只拦路的猛虎,船舷两侧站着挎刀的兵丁,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
为那艘官船的船头,一个穿着青色官袍的人双手背在身后,正居高临下地望着“逐浪号”
,姿态傲慢得像只盯着猎物的鹰。
“停下!
例行查验!”
官船上有人扯开嗓子喊话,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,混着海风传到“逐浪号”
上,让甲板上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。
老周不敢怠慢,连忙吆喝着伙计降下主帆,转动舵轮,让“逐浪号”
缓缓向官船靠过去。
不过半柱香的功夫,一艘小艇载着四个兵丁和一个文书模样的人划了过来,登船时,那文书故意跺了跺脚,把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