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陲的风裹挟着沙尘,掠过满目疮痍的青石镇时,总带着几分萧瑟。
秦斩勒住缰绳,胯下的乌骓马不安地刨了刨蹄子,鼻腔里喷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消散。
他抬眼望去,镇口那棵百年老槐树已没了半幅枝桠,焦黑的树干上还挂着几缕未燃尽的布条,像是在无声诉说着瘟疫与战火留下的创伤。
“秦大哥,前面就是青石镇了。”
身后传来素问轻柔却坚定的声音,她怀里抱着一个布包,里面是刚熬好的预防汤药,药香透过粗布缝隙,在风中散开淡淡的苦涩。
秦斩回头,见她鬓角沾了些尘土,眼底却亮得很——自三日前擒住投毒的余孽,切断瘟疫源头后,素问便没合过几次眼,先是通宵调配解药,又跟着秦斩一路赶来青石镇,连口气都没喘匀。
“慢些走,别颠着药。”
秦斩放缓马,目光扫过镇内的景象,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。
倒塌的土坯房随处可见,断墙残垣间,几个穿着破洞棉袄的孩童正蹲在地上,用树枝拨弄着瓦砾堆里的碎木片,脸上没有半分孩童该有的活泼。
不远处,几个镇民正费力地将一根断裂的房梁抬到空地上,他们的动作迟缓,脸色蜡黄,显然还没从瘟疫的折磨中完全恢复。
“秦爷!
秦姑娘!”
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,镇口的土坡上,一个穿着补丁短打的中年汉子拄着拐杖,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。
他的左腿还缠着厚厚的布条,布条边缘隐约渗出些淡褐色的痕迹,那是之前被余孽的刀划伤留下的伤。
秦斩认出他是青石镇的里正周老实,前几日边陲对峙时,周老实曾冒着风险给秦斩通风报信,说余孽藏了百姓在镇西的破庙里。
他翻身下马,扶住踉跄的周老实:“周里正,镇上现在怎么样?”
周老实抹了把脸,眼眶瞬间红了:“多亏秦爷和秦姑娘,瘟疫是止住了,可这日子……”
他朝着镇里挥了挥手,声音里满是无奈,“大半的房子都塌了,粮囤也被余孽烧了大半,现在家家户户都只能啃树皮掺着糠麸过活。
还有几个老人,病刚好些,又因为受了冻,咳得整晚都睡不着……”
素问闻言,立刻打开怀里的布包,取出一个粗瓷碗,倒了半碗温热的汤药递过去:“周里正,先把这药喝了,能暖暖身子,也能预防旧病复。
镇上还有多少人需要服药?我们带了些药材过来,要是不够,再让人从据点运。”
周老实接过药碗,滚烫的药液滑过喉咙,暖意在胸腔里散开,他忍不住叹了口气:“秦姑娘心善,可这药能治得了病,治不了穷啊。
现在连盖房子的木料都凑不齐,更别说买粮食了。
昨天还有户人家,夫妻俩带着孩子,打算去山里逃荒呢……”
秦斩沉默地听着,目光落在镇中心那片被烧毁的空地——那里原本是青石镇的粮铺,现在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木炭。
他想起自己初到边陲时,青石镇虽不算富裕,却也热闹,镇口的包子铺总是冒着热气,酒肆里不时传出划拳的声音。
可如今,只剩下一片死寂。
“周里正,”
秦斩忽然开口,声音沉稳有力,“逃荒的事,先让大家别想了。
盖房子的木料、粮食,还有过冬的棉衣,我来出。”
这话一出,周老实手里的瓷碗差点没拿稳,他怔怔地看着秦斩,以为自己听错了:“秦爷,您……您说什么?”
“我说,重建镇子的钱,我包了。”
秦斩重复了一遍,语气没有半分迟疑,“你现在就去通知镇民,让大家先到镇东的晒谷场集合。
一会儿我让人从据点调马车过来,拉木料、粮食和棉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