稽粥将盟约叠好,塞进怀里,“秦人要的是边境安稳,咱们要的是活路。
再说,新君敢放低姿态和咱们谈,总比始皇帝的刀兵相向强。”
他转头看向部落的方向,那里有妇孺正在捡拾枯草,孩子们的脸上还沾着泥。
要是边市能重启,孩子们就能吃上中原的麦饼,部落里的铁匠也能学到秦人的打铁技术。
至于质子入咸阳,挛鞮稽粥摸了摸腰间的弯刀,只要部落还在,质子就不会是要挟的筹码。
咸阳宫的夜,比临淄和陇西更冷。
冯去疾站在殿外,望着天上的明月,手里捏着各地送来的捷报——南疆的瘟疫得到控制,赈灾粮车顺利抵达;陇西郡的边市如期重启,匈奴领亲自送来了质子;临淄郡的粮价稳定下来,百姓开始主动申报户籍。
“丞相,陛下请您进去。”
谒者令的声音从殿内传来。
冯去疾深吸一口气,整理了一下朝服,迈步走进殿内。
新君胡亥正坐在案前,手里拿着一卷竹简,是各地百姓写来的感谢信。
见冯去疾进来,胡亥放下竹简,笑道:“丞相看,这是会稽郡的百姓写的,说咱们修的水利渠,今年能让他们的稻田多收三成。”
冯去疾躬身行礼,眼眶却有些热。
他想起始皇帝在位时,朝堂上讨论的总是如何开疆拓土、如何统一思想,从未有人真正关心过百姓的田收多少、是否能吃饱饭。
而眼前的新君,登基不过三个月,却把“民生”
二字刻进了每一道诏令里。
“陛下,”
冯去疾声音微颤,“北地郡的旧贵族已被控制,戍卒们的粮草棚正在重建;陇西郡的质子已入住驿馆,边市的第一批交易也已完成;只是……”
他顿了顿,还是说出了担忧,“李斯大人和几位老臣,仍在反对黔爵制,说此举会动摇国本。”
胡亥闻言,沉默片刻,起身走到《天下舆图》前,手指划过舆图上的郡县:“丞相可知,始皇帝当年统一六国,靠的是商鞅变法,而商鞅变法的根基,就是‘有功者显荣,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’。
如今的黔爵制,不过是延续商君的思路,让有能力的人得到回报,让百姓看到希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