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紫宸殿的琉璃瓦,将檐角蹲兽洗得愈青黑。
李淳风握着铜尺的手指微微紧,案上摊开的《麟德历》已被烛火熏得边角卷,墨迹在潮湿空气中洇出细碎毛边。
“麟德历行用十七载,朔望已差三度。”
他忽然开口,惊得侍立的小吏打翻了砚台。
墨汁在黄麻纸上漫开,像极了昨夜钦天监观测到的月食轨迹。
一、铜壶滴漏
三更的梆子声刚过,裴蕴就被急促的叩门声惊醒。
披着官袍赶到太史局时,正撞见几个老历官围着漏刻争论不休。
铜壶里的水顺着龙滴入承接的玉盏,滴答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清晰。
“春分昼长本该较秋分多一刻,可这漏刻显示反少了三筹。”
须皆白的王太史用骨签指着刻度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裴蕴俯身细看,壶底沉积的水垢已结得如老龟背甲,难怪水流日渐迟缓。
他忽然想起上月巡视民间时,看见农夫们仍在沿用前朝的耕作历。
惊蛰已过十日,关中平原的麦田里竟还有人在翻土——旧历上的播种期比实际物候晚了整整半月。
二、圭表测影
清明那日放晴,裴蕴带着工匠在观星台竖起新制的铜圭表。
八尺高的表柱投下的影子落在刻满尺度的圭板上,几个年轻历生正用象牙尺仔细量取。
“日中影长一尺五寸七分。”
“不对,应当是一尺五寸九分!”
争执声引来了路过的礼部尚书。
老人眯眼看向日头,忽然道:“去岁此时,我在洛阳测的影长是一尺六寸。”
这话让所有人都闭了嘴,南北两地的影长差竟比旧历记载多了四分。
暮色降临时,裴蕴在案上铺开各地呈报的测影记录。
从岭南到漠北,二十七个观测点的数据像散落的星子,始终凑不成完整的周天。
他忽然抓起一支狼毫,在《戊寅元历》的封面上重重画了个叉。
三、浑仪校准
夏至前夜,太史局的铜浑仪突然卡住了。
裴蕴亲自攀上去调试,冰凉的铜环沾着露水,星斗的位置透过窥管映入眼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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