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冬天,张家坳的人都看见赵家烟囱里的烟比谁家都旺。
日子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过。
赵家的白杨树砍了又种,张家的犁沟偏了又正,两家人见面不说话,过年时连村口的戏台都要分坐两边。
直到三年前,张老栓瘫在了炕上,张建军在外地打工摔断了腿,张家的地开始荒着,界线上的争执才渐渐歇了。
“德山叔,”
二柱子的声音带着颤,“张婶昨天还来问我,说想把南边那片荒着的地包出去……”
赵德山没接话,弯腰扛起石碑。
石碑不轻,压得他肩膀咯吱响,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背后盯着——有他爹的,有张老栓他爹的,还有那些埋在河滩地下的陈年旧事。
他顺着田埂往前走,脚下的泥土软乎乎的,混着青草的气息,那是他走了一辈子的路。
走到半道,听见身后有脚步声。
回头一看,是张建军的媳妇,翠兰。
她怀里抱着个孩子,是张家的小孙子,刚满周岁,虎头虎脑的,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。
“赵大伯。”
翠兰的声音很轻,像是怕惊着什么,“我爹让我来……看看。”
赵德山点点头,继续往前走。
翠兰也没再说话,就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,怀里的孩子咿咿呀呀地笑着,伸手去够田埂上的狗尾巴草。
日头渐渐沉了下去,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,在田埂上交叠着,分不出哪段是赵家的,哪段是张家的。
终于到了地方。
赵德山放下石碑,喘了口气。
这里是当年那棵老柳树的位置,如今只剩下个浅浅的土坑,坑里积着雨水,映着天上的云彩。
他蹲下身,用手扒开表层的软土,底下露出块黑的木头,是当年树被冲走后留下的残根。
“就这儿了。”
他对翠兰说。
翠兰抱着孩子走上前,往坑里看了看,忽然说:“大伯,去年我家那几分地荒着,是你家二小子帮着种的玉米吧?”
赵德山愣了下,烟袋锅在手里转了半圈:“娃子们的事,我不管。”
翠兰笑了,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夕阳的光:“我爹说,当年他爹和你爹吵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