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破布,慢悠悠地盖下来时,林缚正站在西城墙的箭垛后,望着远处被烽火染得红的天际。
风裹着沙砾打在甲胄上,出细碎的噼啪声,像是在提醒他这场仗已经拖了太久——从初秋的蝉鸣到初冬的霜气,三个月里,城西的防线被撕开了三道口子,又用血肉填了回去。
“将军,城南粮仓的布防图改好了。”
副将赵括捧着一卷竹简跑过来,甲胄上沾着干涸的血渍,“刚从伤兵营那边绕过来,老周说……剩下的草药只够撑三天。”
林缚没回头,手指在冰冷的城砖上划过一道裂缝。
那是上个月敌军投石机砸出来的,至今没来得及修补。
“让辎重营把库房里的旧布都撕了,煮过之后先顶替绷带。”
他的声音有些沙哑,“至于药……等。”
“等?”
赵括愣了一下,“可那些伤兵……”
“等援军。”
林缚打断他,目光终于从远方收回,落在城下蜿蜒的战壕里。
那里每隔几步就躺着一个裹着草席的身影,有的还没凉透。
“三天前收到的飞鸽传书,新兵营的人该到了。”
赵括的眉头拧成了疙瘩。
新兵营?他想起半年前见过的那些半大孩子,扛着比自己还高的长矛,走三步能摔两跤。
“将军,那些娃娃顶什么用?连弓都拉不开,来了怕是……”
“顶用。”
林缚的语气不容置疑,他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箭,搭在弓上。
远处的荒原上,几只乌鸦正落在一具无人收殓的尸身上,他抬手,弓弦嗡鸣,一只乌鸦扑棱着翅膀栽了下来。
“至少,能让战壕里少添几具咱们的人。”
话音刚落,城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
一个哨兵扯着嗓子喊:“是旗号!
是咱们的人!”
林缚和赵括同时探头望去。
只见荒原尽头扬起一道长长的烟尘,烟尘里隐约能看到一面残破的“秦”
字旗,正歪歪扭扭地朝着城墙移动。
度很慢,像是负重的老牛,旗帜下的人影稀稀拉拉,远看还没一队正规军的人数多。
“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