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楼酒旗随风招扬,上书的“建康第一楼”
“江南状元红”
等字样,金漆未褪,远远便能闻到酒肉香气混着桂花香,甜腻腻地往人鼻子里钻。
街市上人声鼎沸,摩肩接踵。
有头戴帷帽、身着织金褙子的贵妇,被丫鬟簇拥着在鲛绡帐下挑拣蜀锦。
更有一队胡商,深目高鼻,牵着骆驼,驼铃叮当,驮来西域的琉璃、胡椒、夜光杯。
张顺牵马缓行,只见前头一圈人墙,里三层外三层。
他踮脚望去,原来是一伙临安来的杂耍班子,正表演“走长绳”
。
一条麻绳离地两丈,横街而系,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,粉衣赤脚,手持青荷,在绳上翩然翻转,忽而倒立,忽而飞燕,绳下观者齐声喝彩,铜钱如雨抛起,叮叮当当落了一地。
再往前,便是建康最盛的“花市”
。
此时虽非春时,却因重阳将近,盆菊堆山,黄白紫红,争奇斗艳。
卖花郎嗓音清亮,一声“满枝香雾莫教残”
,便引得楼上闺秀推窗掷银,买下一簇插鬓。
张顺牵着那匹“借”
来的枣红马,走在建康府繁华的御街上,周遭的喧嚣与热闹却仿佛隔着一层纱,无法真正进入他的心里。
眼前的景象,勾起了他深埋心底的一段记忆,那是一次同样焦急、目的却截然不同的建康之行——那次,他是为了救母亲的命。
那时的张顺,还不是日后梁山泊上的英雄,只是一个心急如焚的孝子。
他的老母亲常年操劳,落下个心口疼的毛病,请了多少郎中,吃了多少帖药,总是不见好转,反而日渐沉重,后来竟至卧床不起,气息奄奄。
“儿啊娘不行了!”
母亲枯槁的手紧紧攥着他们哥俩的衣袖,浑浊的眼里满是依恋与不舍,“别…别浪费银钱了…”
张顺跪在床前,看着母亲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,心如刀绞。
张顺的哥哥“船火儿”
张横,性子火爆,眼见母亲受苦,急得团团转却无计可施。
本村的老郎中悄悄把他哥俩拉到一边,叹着气低声道:“顺子,横子你娘这病…寻常药怕是难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