骤然一轻。
再睁眼时,已置身于那熟悉的白玉山门——“云阙”之下。清冽的灵气,缥缈的云雾,一切都如昨日重现。他急切地环顾四周,心几乎要跳出胸膛。
“公子?”那魂牵梦萦的清越声音自身后响起,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。
赵衡霍然转身。云娘依旧一身素白羽衣,俏生生立于石阶之上,只是那双明澈的眼眸中,此刻盛满了巨大的惊愕与无法掩饰的、汹涌而来的思念。她快步上前几步,又蓦地停住,仿佛害怕眼前只是一触即碎的泡影,声音微颤:“真的是你?你……你怎么又回来了?柳先生他……”
“是我!云娘!”赵衡再也按捺不住,几步冲上石阶,忘情地抓住云娘微凉的双手。那真实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,所有压抑的情感瞬间决堤,“我想见你!发了疯地想!什么画境虚幻,什么人间富贵,我都不在乎!我只知道,见不到你,这人间便如同牢笼!”
云娘的手在他掌中微微颤抖,她没有挣脱,只是抬起头,怔怔地望着他,眼中迅速蒙上一层水雾。千言万语堵在喉间,最终只化作一声低低的、带着哽咽的呼唤:“赵衡……”画境的清风吹拂着她的发丝,拂过赵衡滚烫的脸颊。这一刻,山门寂静,云海无声,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。
从此,赵衡便如着了魔一般,不顾父亲禁令,寻尽各种借口,频频在深夜溜出相府,潜入墨云轩,在柳青舟的帮助下神魂入画,与云娘相会。每一次相见,都如饮鸩止渴,短暂的甜蜜之后,是更深的眷恋与分离时噬骨的痛苦。柳青舟的警告言犹在耳,赵衡却已深陷情网,无法自拔。他沉迷于画境的清宁与云娘的温柔,丞相府的锦衣玉食、父亲的殷切期望、甚至窗外的四季更迭,都变得遥远而模糊。他身体日渐消瘦,白日里常常神情恍惚,对着空处出神,口中喃喃自语,唯有那双眼睛,在提到“画境”、“云娘”时,会骤然爆发出异样的神采,亮得惊人。
赵承宗将儿子的变化尽收眼底,忧心如焚。严厉的训斥、苦口婆心的劝导、延请名医诊视,甚至动用家法,都如泥牛入海,毫无作用。赵衡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,所有的心思都系在了那幅画和画中人身上。赵承宗终于认定,一切的根源,皆在那个行踪诡秘的幻术师柳青舟身上!此人定是以妖术邪法蛊惑了他的爱子!
“查!给我彻查这个柳青舟的底细!掘地三尺,也要把他所有的过往给我翻出来!”赵承宗在书房内,对着心腹侍卫统领沈严厉声下令,眼中寒光凛冽,“还有,派人日夜盯紧公子,绝不许他再踏出府门半步,更不许那妖人再接近他!”
沈严领命而去,相府庞大的力量开始无声运转,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撒向柳青舟。
转眼又是中秋。月圆之夜,丞相府依旧大宴宾客,丝竹盈耳。只是这一次,席间气氛颇为微妙。赵衡被两名健仆“贴身侍奉”,形同软禁,坐在父亲下首,脸色苍白,目光空洞地落在面前的杯盏上,对满堂喧闹充耳不闻。赵承宗面色阴沉,偶尔瞥向儿子,眼神复杂,既怒其不争,又忧心如焚。
酒过三巡,柳青舟依旧作为压轴献艺之人被请出。他依旧是一身素袍,神情淡然,仿佛未曾察觉席间那无形的紧绷与数道锐利审视的目光。他走到庭中,向赵承宗及众人微微躬身:“丞相,诸位大人。值此良宵,在下愿再演‘画境穿行’之技,为佳节助兴。”他目光扫过赵衡,在后者骤然抬起的、充满希冀与痛苦交织的复杂眼神上停留了一瞬,随即移开。
赵承宗面沉如水,没有立刻应允,只是冷冷地审视着他。席间诸人则纷纷起哄,好奇与期待占了上风。最终,赵承宗缓缓开口,声音听不出喜怒:“哦?柳先生又要引哪位入画?犬子体弱,怕是经受不起了。”话中带刺。
柳青舟淡然一笑:“丞相言重了。此番入画,不劳公子亲往,在下可稍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