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口的土地庙烧香,男人们聚在一起,忧心忡忡地看着河面,讨论着要不要往更高的山坡上转移。
唯独老陈,依旧雷打不动地坐在他的老位置上,任凭雨水浇透他单薄的衣衫,河风掀起他花白的头。
他那双盲眼,仿佛能穿透浑浊的激流,直看到河底最深处的秘密。
村里最有威望的老村长,撑着破旧的油纸伞,深一脚浅一脚地找到他:“老陈,这雨……这河……你给个准话,到底会不会……”
老陈微微侧过头,湿漉漉的头贴在他凹陷的脸颊上。
他没直接回答,只是喃喃自语,声音混在雨声和水声里,几乎听不真切:“时辰快到了……它在叫我……”
老村长没听清,也不敢细问,看着老陈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,心里愈没底,叹着气走了。
又过了两日,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,河水已经淹到了村边几户人家的墙角。
轰隆隆的水声震得人心里慌,空气中弥漫着泥腥和水汽的沉闷味道。
更多的人聚到老陈附近,仿佛这个古怪的瞎子是他们唯一的精神支柱。
他们不敢打扰,只远远站着,焦灼地望着那枯坐的背影。
李二狗也混在人群里,缩着脖子,小声跟旁边的人嘀咕:“我看悬乎!
老陈这样子,不像是在算卦,倒像是……像是在等死……”
这话没人接,但一种不祥的预感,像湿冷的藤蔓,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。
突然,一直如同入定的老陈,猛地站了起来!
他的动作幅度很大,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,吓得人群一阵骚动。
只见他仰起头,用那空洞的眼窝“望”
着乌云密布、电蛇乱窜的天空,喉咙里出一种似哭似笑的、嗬嗬的怪声。
雨水冲刷着他苍白扭曲的脸。
“来了!
它来了!”
他嘶哑地喊道,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,还有一丝……解脱?
不等众人反应,老陈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魂飞魄散的举动——他朝着那奔腾咆哮、如同巨兽张开黄褐色大口的河水,纵身一跃!
“啊——!”
惊呼声被巨大的水声吞没。
那浑浊的激流瞬间就卷住了他那瘦削的身躯,像玩弄一片枯叶般将他扯向河心,眼看就要被吞没。
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,异变陡生!
老陈落水的地方,猛地迸射出一片刺目的金色光芒!
那光不像阳光,也不像灯火,温润而强烈,仿佛来自极其古老的源头,穿透了浑浊的河水,甚至一度驱散了周围浓重的阴霾。
光芒中,隐约可见老陈的身影在急剧变化,扭动,拉长——最终,竟化作一条足有成人手臂长短的金色鲤鱼!
那鲤鱼鳞甲灿然,每一片都像是纯金打造,流转着神秘的光华。
它巨大的尾鳍用力一摆,竟不是随波逐流,而是迎着滔天巨浪,逆流向上,猛地扎进了洪水最汹涌、最危险的深处!
河岸上,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,张大了嘴巴,如同被施了定身法。
刚才那一幕出了他们认知的极限,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,让他们暂时忘记了恐惧,忘记了呼吸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三
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几个胆大的后生。
他们指着老陈(或者说那条金色鲤鱼)消失的河面,语无伦次地叫嚷着:“鱼!
金色的鱼!”
“老陈……老陈变成鱼了!”
更多的人仍处于懵怔状态,直到有人惊呼:“看!
河底!
那是什么?!”
河水因为刚才的异象和持续的暴雨,更加浑浊汹涌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