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妾之滞留,实因生前曾与一人有约,要等他归来。
如今三十年已过,想必他早已忘怀。”
蓉娘道出一段往事。
原来她生前与寒门书生陈青桓相恋,私定终身。
陈生赴京赶考前,二人曾在此宅海棠树下誓言白头。
蓉娘赠他碧玉簪为信物,约定不管中与不中,必半年内归来。
谁知陈生一去不返,蓉娘相思成疾,郁郁而终。
“妾非怨他负约,只恐他遭逢不测,或是身不由己。”
蓉娘泪光盈盈,“若公子将来有机会,愿为打听陈郎下落,妾便心愿已了,可往轮回。”
明轩心中酸涩,却仍应允:“必为卿打听此人下落。”
自此,明轩一面苦读,一面多方打听陈青桓消息。
然而三十载光阴流逝,物是人非,竟无半点音讯。
这年春天,明轩再度赴试。
临行前,蓉娘送至门外,递上一方绣帕:“公子前程远大,不必以妾为念。
若得中,自有良缘相配。”
明轩握住蓉娘之手,只觉冰凉如水:“待我归来,必寻得解法,与卿相守。”
蓉娘微笑不答,眼中却有无限凄楚。
科场之中,明轩文思泉涌,下笔如有神助。
放榜之日,果中举人。
同年纷纷相贺,邀宴不断。
宴席间,明轩偶遇一老翰林,姓陈,年逾花甲,言谈间提及原是金陵人士。
明轩心中一动,问道:“老先生可识得一位陈青桓?”
老翰林手中酒杯突然落地,面色大变:“公子从何处听得此名?”
明轩见老者反应异常,便道:“偶然听人提起,似是三十年前一位书生。”
老翰林长叹一声,泪落衣襟:“不瞒公子,陈青桓正是老夫原名。
当年少年意气,嫌名字俗气,得中后便改了如今之名。”
明轩愕然,细看老者眉眼,依稀与蓉娘所描述有几分相似。
追问之下,陈翰林道出当年真相。
原来他当年赴京应试,途中染重病,延误半年方愈。
待得中考,又因才华出众被宰相看中,强招为婿。
他曾遣人送信回金陵,却得知蓉娘病故,宅院已空。
伤心之下,遂接受相府姻缘,更名改姓,从此官运亨通。
“多年来,未尝一日敢忘蓉娘。”
陈翰林老泪纵横,“每每思及,心痛如绞。
不知何以近日尤甚,常梦回旧宅,见海棠树下,伊人犹在。”
明轩默然良久,方道:“先生可还记得曾赠碧玉簪?”
陈翰林大惊:“公子如何得知?”
忙从怀中掏出一锦囊,内藏一枚碧玉簪,竟与蓉娘间所戴一模一样。
“缘是成双之簪!”
明轩叹道,“今日一会,实非偶然。
今夜三更,请先生至旧宅一会,便知端的。”
当夜,陈翰林如约而至。
明轩引他至院中海棠树下。
月光如水,落花如雪。
恍惚间,见一白衣女子自树影中走出,容颜如昨,正是魂牵梦萦的蓉娘。
“青桓兄,别来无恙?”
蓉娘含笑相问,眼中已无怨怼。
陈翰林涕泪交流,跪地谢罪。
蓉娘轻抚其,柔声道:“非君之过,乃天命如此。
见君安然,妾已无憾。
今当别矣。”
此时明轩方觉心痛,急道:“卿去后,我当如何?”
蓉娘转向明轩,微微一笑:“公子情深,妾非木石,岂能无感?然人鬼殊途,终难相守。
妾有一卷《临江仙》,公子且留作念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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