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更是古怪,并非寻常的狼毫、羊毫,而是枯槁纠结的一团,灰扑扑的,毫毛干涩杂乱,像是秋日荒野里一蓬枯萎的乱草,又像是某种小兽僵硬蜷缩的尾巴。
这样的笔,莫说写字,恐怕连沾墨都困难。
江云樵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。
在这绝望的寒夜,他期待的哪怕是一根能引火的朽木,也比这支废笔强。
他苦笑一声,下意识地捻了捻那枯槁杂乱的笔头,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。
就在这一捻之间,异变陡生!
指尖捻过之处,那团枯槁杂乱的笔毫中心,竟极其微弱地闪了一下。
一点幽蓝色的微光,如同深海里最孤寂的萤火,极其短暂地亮起,又迅隐没。
江云樵猛地顿住,以为自己眼花了。
他屏住呼吸,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起来。
他再次小心翼翼地用指尖,轻轻拂过那笔毫的中心。
这一次,那幽蓝的光点清晰地亮了起来!
并非幻觉!
它如同一点凝固的寒星,嵌在枯槁的毫毛深处。
更奇异的是,就在这幽蓝光点微微闪烁的同时,那枯槁杂乱的笔毫尖端,竟肉眼可见地、极其缓慢地,抽出了一丝极其幼嫩的、如同新芽般的毫尖!
那毫尖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、脆弱的幽蓝色泽,顶端还顶着一个比米粒更小的、同样幽蓝的花苞!
花苞紧闭着,花瓣的轮廓在幽光中若隐若现,散出一种非尘世的、冰冷而妖异的生机。
江云樵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雷电劈中,浑身僵直,大脑一片空白。
破庙、寒夜、落榜的绝望……所有现实的沉重感瞬间被这眼前诡异而瑰丽的一幕冲得粉碎!
他死死地盯着笔尖那一点幽蓝的花苞,指尖传来的不再是粗糙冰冷,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、仿佛触及了另一个维度的奇异悸动。
那悸动顺着手臂,直抵他因苦读而枯竭、因失败而麻木的心田深处,像是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激起了他灵魂深处某种早已沉寂、却又从未真正熄灭的渴望!
他忘记了寒冷,忘记了寻找柴火,忘记了所有的现实困顿。
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回前殿,扑到那堆行将熄灭的火堆旁。
他顾不上灰烬烫手,急切地在自己的破旧行囊里翻找。
手指颤抖着,终于在几卷翻烂的书册底下,摸到了那个小小的、干硬的墨块,还有一个边缘磕碰得变了形的粗陶小砚。
他抓起一块破瓦片,从殿外檐下接了半片瓦的雨水,又飞快地跑回来。
冰凉的雨水倒入砚台,他抓起墨块,用尽平生力气,疯魔般地在砚台里研磨起来。
粗糙的墨块摩擦着粗糙的砚底,出“沙沙”
的刺耳声响,在空旷死寂的大殿里回荡。
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,眼神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,死死盯着那幽蓝的花苞,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都倾注到这研磨的动作中。
墨汁终于化开,在粗陶砚台里晕染开一小片浓稠的黑色。
江云樵深吸一口气,用尽全身力气稳住颤抖的右手,缓缓地、极其郑重地,将那支枯笔,蘸向墨汁。
笔毫上那一点幽蓝的花苞,在触碰到浓黑墨汁的瞬间,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!
仿佛沉眠的精灵被惊醒。
江云樵屏住呼吸,目光灼灼。
他左手摸索着,从行囊里扯出一张皱巴巴、边缘黄脆的废纸——那是他落榜后,在贡院外捡到的、被人丢弃的榜文抄本。
他将纸铺在冰冷的地面上,借着最后一点奄奄一息的火光,右手紧握着那支冰凉沉重的枯笔,悬停在纸上。
落笔!
笔尖那幽蓝的花苞,在接触到粗糙纸面的刹那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