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暖流与奇异的困倦感瞬间将他淹没,意识如沉入温热的深潭。
陈明远身体一软,倒在冰冷潮湿的稻草上,沉沉睡去。
眼前骤然光华万丈!
震耳欲聋的锣鼓声、鼎沸的人声如潮水般将他包围。
他现自己竟骑在高头大马上,身披鲜艳夺目的红袍!
头顶是明晃晃的“状元及第”
匾额,胸前是大红的绸花。
道旁万头攒动,无数钦羡狂热的目光聚焦于他一人之身。
昔日对他冷眼相待的乡绅们此刻挤在人群最前,谄媚地拱手高呼:“状元公!
状元公!”
知府大人亲自牵马引路,脸上堆满了从未有过的、近乎卑微的笑容。
美酒佳肴的香气弥漫空中,歌姬的曼妙身姿在彩楼上翩然起舞……极致的荣光与狂喜,像滚烫的熔岩般在他血管里奔涌,冲垮了所有现实的堤坝。
他放声大笑,笑声在荣耀的云端肆意回荡。
“哈哈哈哈哈——!”
陈明远猛地从草铺上弹坐起来,狂笑不止,仿佛那梦中的荣光尚未退潮。
然而笑声很快僵在脸上,如同被冻住。
冰冷的雨水再次打在他额头,霉烂的稻草气息刺鼻。
眼前依旧是破庙狰狞的断壁残垣,神像斑驳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亘古的嘲讽。
刚才还萦绕耳畔的锣鼓喧嚣、歌姬吟唱,瞬间被凄厉的风雨声撕得粉碎。
巨大的落差,如同从云端狠狠摔进泥沼,五脏六腑都被这冰冷的现实撞得生疼。
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头顶的状元帽,只抓到一把枯槁纠结的乱;低头看胸前,唯有那件湿透的、散着酸腐气味的粗布衫。
梦里的琼浆玉液、珍馐美味,此刻化作喉头火烧火燎的饥饿与胃中一阵阵痉挛的绞痛。
他猛地扭头,看向那盏油灯。
食梦貘依旧静静立于灯旁,长鼻已从蓝紫色的火焰中收回。
火焰恢复成原来的昏黄,微弱地跳动着。
那兽漆黑的双眸平静无波,仿佛刚刚生的惊天动地只是一粒微尘。
“如何?”
食梦貘的声音毫无起伏。
陈明远死死盯着它,胸膛剧烈起伏,眼中交织着梦醒的极度失落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。
他哑着嗓子问:“方才那梦……还能……再来一次么?”
那梦境的余温还在灼烧他的灵魂,现实的冰冷却已如毒蛇缠身。
这破庙的腐朽气息,从未像此刻这般令人窒息绝望。
食梦貘那酷似人面的脸上,依旧波澜不惊,只是那根漆黑的长鼻,再次缓缓探向油灯摇曳的火苗。
鼻尖没入焰心的瞬间,橘黄的灯光又一次诡异地转变为幽邃的蓝紫色,无声燃烧。
“一次怎够?”
食梦貘的声音低沉如古井回音,“琼林宴上,不过初尝滋味。
可愿……再入南柯?位极人臣,权柄在握,生杀予夺……那才是人间真味。”
它的语调并无引诱,只是平铺直叙,却字字如重锤,敲打在陈明远那颗被虚幻荣华烧得滚烫的心上。
陈明远眼中最后一丝疑虑,被这“位极人臣”
四个字彻底焚尽。
他毫不犹豫,甚至带着一种急切的凶狠,嘶声道:“梦!
我要再梦!”
声音在空旷破败的殿宇里激起微弱回响,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栗。
困倦感再次如潮水般汹涌而至,将他卷入更深的幻梦旋涡。
这一次,他置身于金碧辉煌的朝堂之上。
九重丹陛之下,文武百官身着朱紫,黑压压跪伏一片,山呼“万岁”
之声震得殿宇嗡嗡作响。
他身着蟒袍玉带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