目光转向山谷中那些翩跹的彩蝶,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那件流光溢彩的衣裙,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纯粹而困惑的神情:“绮罗,也是‘人’?”
这个问题如此简单,却又如此深邃,像一个投入湖心的石子,在沈砚心中激起层层波澜。
他看着她不染尘埃的眼眸,看着她与蝶群之间那种奇妙的、近乎共生的联系,看着她裙裾上流转不定的光华——这一切都无声地昭示着她非人的本质。
他该如何回答?是戳破这虚幻的宁静,还是维持这易碎的幻梦?
沈砚最终只是伸出手,极其轻柔地拂去她鬓间沾染的一片细小蝶鳞粉,避开了她澄澈的目光:“你……是绮罗。”
这含糊的回答显然未能解开绮罗的困惑,她眼中的迷雾更浓了。
但她并未追问,只是低下头,继续用树枝在泥地上,一遍又一遍,极其认真地描摹着那个“人”
字,仿佛要将它刻入灵魂深处。
蝶谷的平静,终究被不之客打破。
那是一个燥热的午后,空气沉闷得没有一丝风,连蝶群都显得有些恹恹无力。
沈砚正坐在溪边一块大石上,用短刀削着一根木棍。
绮罗在不远处的花丛中,赤着脚,追逐着一只罕见的、翅膀边缘泛着幽蓝光泽的大凤蝶,银铃般的笑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脆。
她跑动间,裙裾飞扬,仿佛融入了那片斑斓的蝶海。
就在这时,一阵极其突兀、带着金属摩擦般嘶哑的鸟鸣声从高空传来,尖锐地撕裂了山谷的宁静。
沈砚警觉地抬头,只见一只通体乌黑、双眼赤红的怪鸟,正盘旋在蝶谷上空,冰冷的视线如同探针,牢牢锁定了花丛中那道绚丽的身影——正是追逐着蓝蝶的绮罗!
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沈砚脚底窜上头顶。
他猛地站起身,短刀紧握在手,厉声喝道:“绮罗!
回来!”
声音在山谷中激起回响。
绮罗被他的厉喝吓了一跳,停下脚步,茫然地抬头望向天空。
那只赤瞳怪鸟出一声更加刺耳的尖啸,猛地一个俯冲,利爪如钩,带着破空之声,直直抓向绮罗!
绮罗吓得呆立原地,竟忘了躲闪!
千钧一之际,沈砚如同离弦之箭般扑了过去,狠狠将绮罗撞开,同时手中短刀奋力向上挥出!
刀锋与鸟爪猛烈相撞,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!
怪鸟一击不中,厉啸着冲天而起,几根带着腥气的黑色羽毛飘然落下。
绮罗被沈砚扑倒在地,惊魂未定,脸色煞白。
沈砚迅将她护在身后,面具下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只再次盘旋升高的怪鸟,心中警铃大作。
这绝非寻常禽鸟!
它身上带着浓烈的、令人作呕的邪气,目标明确,就是冲着绮罗来的!
是追踪他而至的仇敌?还是……现了绮罗的非同寻常?
怪鸟在空中盘旋了几圈,那双赤红的眼瞳贪婪地扫过绮罗身上流淌的光华,又怨毒地瞪了沈砚一眼,终于出一声不甘的长鸣,振翅向着谷外飞去,很快消失在陡峭山壁的阴影之中。
山谷恢复了寂静,只有绮罗急促的喘息声。
沈砚扶着她站起来,能感觉到她身体在微微抖。
他环顾四周,蝶谷依旧繁花似锦,蝶舞翩跹,但在沈砚眼中,这片遗世独立的仙境,此刻已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。
那只赤瞳怪鸟,像一把淬毒的匕,划破了宁静的帷幕,也带来了外界污浊而危险的气息。
他握紧了拳头,指节白。
这避世的桃源,终究无法永远隔绝尘世的险恶。
那只赤瞳怪鸟的出现,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,余波久久不息。
绮罗变得异常沉默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