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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月里的北风刮得正紧,唐六郎裹紧了身上那件补丁摞补丁的棉袍,踩着厚厚的积雪往破庙走去。
他怀里揣着刚从李婆婆家换来的半块粗面饼,那是用他昨天帮老婆子修好房顶的工钱换的。
"
六郎啊,天寒地冻的,这饼你趁热吃。
"
李婆婆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。
唐六郎摸了摸怀里的饼,尚有余温,他却舍不得现在就吃——这得留作明天的早饭,今天夜里还要把《孟子》的注释再温习一遍。
破庙的门轴出刺耳的吱呀声。
这原是座山神庙,年久失修,半边屋顶都塌了,好在唐六郎住的那间偏殿还算完整。
他把冻僵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,摸黑找到火石,点亮了那盏小小的油灯。
灯光如豆,照亮了角落里堆得整整齐齐的书册,和墙上唐六郎自己写的"
安贫乐道"
四个大字。
字写得不算好,但一笔一划极认真,就像他这个人一样。
"
咳咳"
一阵微弱的咳嗽声突然从神像后面传来,吓得唐六郎手里的火石差点掉在地上。
"
谁?"
他壮着胆子举起油灯,往声音来处照去。
神像后的干草堆上,蜷缩着一个白老者,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褐色麻衣,脸色青白,嘴唇已经冻得紫。
老人身边放着个药篓,几株草药散落在地上。
唐六郎连忙蹲下身,摸了摸老人的额头,烫得吓人。
"
老丈?老丈醒醒!
"
老人微微睁开眼,浑浊的眼珠动了动,又闭上了。
唐六郎二话不说,脱下自己的棉袍裹住老人,又跑去殿后把自己所有的干草都抱来,厚厚地铺在老人身下。
他想了想,又掏出怀里还温热的粗面饼,掰下一小块,蘸了温水,送到老人嘴边。
"
老丈,您吃点东西,我去给您熬药。
"
老人虚弱地摇摇头:"
小哥不必费心老朽只是路过"
"
这怎么行!
"
唐六郎已经翻出了自己唯一的铜锅,架在小小的火盆上,"
我虽不懂医术,但看老丈篓子里有黄芩、柴胡,想必是懂医的。
您告诉我该怎么配药,我来熬。
"
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随即露出欣慰的神色:"
小哥心善三片黄芩两钱柴胡"
那一夜,唐六郎守着火盆熬药,又把自己的被褥全给了老人,自己只裹着件单衣在火盆边看书取暖。
天蒙蒙亮时,他终于撑不住,趴在书案上睡着了。
"
小哥,小哥醒醒。
"
唐六郎感觉有人在轻轻推自己。
他睁开眼,看见昨夜那老人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,脸色已经好了许多。
更让他惊讶的是,破庙里飘着浓郁的粥香——老人不知从哪里变出一锅热腾腾的黍米粥,正冒着热气。
"
老丈,您这是"
"
老朽姓周,是个游方郎中。
"
老人舀了碗粥递给唐六郎,"
昨夜多谢小哥相救,无以为报,只好借你的锅熬了锅粥。
"
唐六郎连忙摆手:"
老丈太客气了!
您病还没好,该我照顾您才是。
"
话虽这么说,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。
他已经两天没吃过热食了。
周翁哈哈大笑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