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霞睁开眼,眸中光华流转,竟比先前更添神采。
她对着张生深深一福:“先生再造之恩,飞霞铭感五内。”
张生连忙还礼,心中亦是震动。
自此,鲁飞霞便成了这荒寺的常客。
或是在月华满庭之夜,或是细雨敲窗之时,她悄然现身,听张生诵经。
张生亦视她为知己,常与她谈诗论文。
飞霞虽是武将之女,却家学渊源,论起典籍策论,常有独到见解,令张生耳目一新。
一日,月明星稀,清辉遍洒庭院。
飞霞立于庭中老槐树下,望着张生案头灯火,忽然叹道:“先生终日伏案,筋骨未免懈怠。
我生前颇习骑射,先生若有闲暇,不妨随我舒展筋骨?”
张生欣然应允。
飞霞引他至寺后荒园。
她身形一动,如轻烟般飘然掠起,折下一段柔韧的枯枝,权作弓臂,又寻来几根坚韧的草茎,三缠两绕,竟成了一张简易短弓。
她信手拈起几颗地上散落的小石子:“先生且看。”
月光下,只见她侧身而立,身姿挺拔如修竹。
引“弓”
如满月,指尖石子疾射而出!
“嗤”
的一声轻响,远处一截枯枝应声而断!
动作干净利落,流畅无匹,带着一种沙场淬炼出的英武之气。
“好!”
张生忍不住抚掌赞叹。
飞霞将“弓”
递过,笑意盈盈:“先生试试?”
张生依样画葫芦,却觉那草茎缠绕的弓臂异常沉重,拉之不开,更遑论瞄准。
飞霞走近,立于他身后,伸出冰凉却稳定的手,轻轻覆在他手背上,微调他僵硬的手指与臂膀的角度:“肩松,肘沉,眼随石走,心与意合……”
她清冷的声音近在耳畔,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。
张生依言调整,屏息凝神,再次力。
石子“嗖”
地离手,虽偏了目标甚远,却比之前有力得多。
飞霞眼中闪过赞许:“力道已有几分,假以时日,必有所成。”
张生心中喜悦,更觉这月下习射,比枯坐读书别有一番意趣。
此后,月明星稀之夜,这荒园便成了他二人习射的校场。
张生的技艺在飞霞悉心指点下日益精进,那“弓”
也拉得越圆熟有力。
飞霞立于月下看他射箭的身影,眼中常含着欣慰的笑意,仿佛看着一件精心雕琢的器物渐趋完美。
张生偶尔回望,见她月下剪影,心中便涌起一股难言的暖意与悸动。
时光如寺前溪水,在诵经声与箭矢破空声中悄然流淌,转眼便是五载寒暑。
一晚,张生诵完《妙法莲华经》最后一字,合上经卷。
案头灯火跳跃,映着他沉静的面容。
飞霞静立一旁,神情却异于往常,带着一种诀别的肃穆。
殿内格外寂静,连窗外虫鸣都似屏住了呼吸。
“先生,”
她终于开口,声音异常轻柔,却字字清晰,“五年深恩,飞霞永世不忘。
蒙先生虔诚诵持,功德回向,幽冥之路已现光明。
今夜,便是飞霞往生之期。”
她望着张生瞬间苍白的脸,眼中亦有万般不舍,却强忍着,只余下深深的感激与释然,“此一去,便是幽冥两隔。
先生恩义,唯有来世再报了。”
张生如遭雷击,猛地站起身,带倒了身后的破凳:“飞霞!
你……你要走了?”
他声音颤,胸中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,痛得无法呼吸。
五年相伴,无数月下倾谈、荒园习射的画面纷至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