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满地狼藉的碎片和布条,以及几乎被恐惧和绝望彻底掏空的刘三金夫妇。
阳光惨白地透过糊着布条的窗户照进来,灰尘在光柱里飞舞。
刘三金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,脸色灰败,像被抽了筋的癞皮狗,一步三晃地挪到他那间“三金五金店”
门口。
铁皮卷帘门哗啦啦拉起的声音,在清晨空旷的市场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门刚拉开一条缝,一股熟悉的、浓烈到呛人的旱烟味儿就钻进了鼻孔。
刘三金的心猛地一沉,如同坠入冰窟。
他僵硬地抬起头。
果然,就在他店门口那个缺了角的水泥台阶上,昨天半夜巷子里那个拄拐的怪老头,正大马金刀地蹲在那儿!
依旧是那身深色旧褂子,头乱糟糟,脸上皱纹深刻。
不同的是,他此刻看起来精神头十足,小眼睛里精光闪烁,嘴角叼着根老长的旱烟袋锅子,正吧嗒吧嗒地抽着,喷出一团团浓重的蓝灰色烟雾,把他那张老脸都笼得有些模糊。
烟雾缭绕中,那根歪歪扭扭的长拐棍儿就斜倚在他腿边。
老头听见动静,慢悠悠地转过头,烟袋锅子从嘴里拔出来,在台阶上“当当”
磕了两下烟灰。
他眯缝着小眼睛,上下打量着刘三金那副魂不守舍的倒霉相,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、近乎幸灾乐祸的讥诮笑容。
“哟,刘老板,早啊?”
老头的声音还是那么尖细,带着一股子油滑劲儿,“看你这气色,啧啧,昨儿晚上…家里挺热闹吧?”
刘三金看着老头那张脸,再闻到那熟悉的烟味里混杂着的淡淡臊气,昨晚家里那场噩梦般的混乱瞬间涌上心头。
恐惧、愤怒、憋屈……种种情绪像开了锅的粥,在他胸腔里翻腾。
他脸色由白转青,嘴唇哆嗦着,手指着老头,想破口大骂,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,只出“嗬…嗬…”
的抽气声。
老头对他的反应似乎很满意,又美滋滋地吧嗒了一口烟,慢条斯理地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。
烟圈晃晃悠悠飘到刘三金面前,带着辛辣呛人的味道。
“小子,”
老头收起那点讥笑,小眼睛里的光变得锐利起来,像两把小锥子,直直钉在刘三金脸上,“俺也不跟你兜圈子了。
昨儿个你坏了俺的大事,这事儿,没完!”
他伸出枯瘦的手指,点了点刘三金的心口窝,“想安安生生过日子?成!
给你指条明路——”
他顿了顿,烟袋锅子指向刘三金那间堆满杂物的昏暗小店,语气斩钉截铁,不容置疑:
“就在这儿!
把你店里拾掇出块干净地方!
摆上香炉!
供上俺黄三太爷的长生牌位!
从今往后,俺就是你家的‘掌堂教主’!
你,刘三金,就是俺的出马弟子!
这堂口,你开也得开,不开——”
老头嘿嘿一笑,露出满口黄牙,那笑容阴森森的,“——俺就让你家比昨儿晚上还热闹十倍!
锅给你砸漏喽!
炕给你掀喽!
让你两口子天天睡露天地儿!”
“开…开堂口?”
刘三金脑子嗡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他一个穷得叮当响、连香都只在过年给祖宗上三根的五金店小老板,要立堂口当出马仙?供的还是眼前这个睚眦必报、手段邪性的黄皮子?这简直比天方夜谭还离谱!
他下意识地就想拒绝,可老头那阴恻恻的笑容和昨晚家里的惨状,像两座大山,死死压住了他所有反抗的念头。
“大…大仙…”
刘三金哭丧着脸,声音带着哭腔,腰不自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