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……一个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赎罪机会。
终于,在不知熬过了多少个日夜之后,牢门外再次响起了纷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和铁链哗啦的声响。
这一次,不再是提审,而是释放!
牢门被猛地打开,刺眼的光线涌入,晃得赵大睁不开眼。
孙扒皮那张令人憎恶的脸出现在门口,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施舍般的倨傲:“赵大!
算你祖坟冒青烟!
知府大人开恩,念你献宝有功,又吃了这许多苦头,法外施仁,放你一条生路!
滚吧!
带着你的赔钱货,滚得越远越好!
再让老子在沂州府地界看见你,打断你的狗腿!”
说着,他朝身后一挥手。
一个瘦小的身影被粗暴地推搡进来,踉跄着扑倒在赵大身边,正是阿蘅!
她比入狱前更加瘦小单薄,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,原本灵动的大眼睛此刻空洞无神,充满了惊惧和茫然,像一只受尽惊吓的小鹿。
她身上的小花袄更加破旧肮脏,头枯黄散乱。
看到蜷缩在角落、伤痕累累、几乎不成人形的父亲,阿蘅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,却没有哭出声,只是伸出瘦骨嶙峋的小手,紧紧抓住了赵大破烂的衣袖,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。
“阿蘅……我的阿蘅……”
赵大用尽全身力气,伸出同样伤痕累累、骨节变形的手,颤抖着抚上女儿冰冷的小脸。
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被巨大的酸楚淹没。
他挣扎着想站起来,双腿却因长期的折磨和虚弱而不住打颤。
父女俩互相搀扶着,如同两株被狂风暴雨蹂躏过的枯草,在孙扒皮等人鄙夷嘲弄的目光中,一步一挪,踉跄着走出了这吞噬了他们父女数月时光的人间地狱。
阳光刺眼,街道喧嚣。
久违的光明和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,却无法温暖赵大冰冷绝望的心。
他带着阿蘅,如同丧家之犬,不敢回山脚的石屋(那里恐怕早已被官府占据或毁坏),也不敢在沂州城内有片刻停留。
他用身上仅存的几枚铜钱,买了几个最粗糙的杂粮窝头,便带着女儿,沿着记忆中最荒僻的小路,朝着远离沂州府的方向,漫无目的地流浪。
一路上,阿蘅异常沉默。
她不再像从前那样依偎着父亲叽叽喳喳,只是紧紧抓着赵大的衣角,低着头,小小的身体时刻紧绷着,对任何风吹草动都惊恐万分。
只有在夜深人静、露宿荒野时,她才会在父亲怀里蜷缩成一团,出压抑的、如同小兽呜咽般的低泣。
赵大心如刀绞,他知道,牢狱的阴影和那场刑房里的恐怖,已如同毒藤般深深勒进了女儿幼小的心灵。
更让赵大忧心如焚的是阿蘅的身体。
她开始持续低烧,咳嗽日益严重,小小的身体迅消瘦下去,脸颊凹陷,原本明亮的眼睛也失去了神采,变得灰蒙蒙的。
偶尔咳得厉害,小小的胸腔剧烈起伏,竟隐隐带着风箱般的嘶鸣。
赵大知道,这是牢狱中的阴寒湿毒侵入了女儿的肺腑,若不及时医治,后果不堪设想!
可他们身无分文,流离失所,连一顿饱饭都成奢望,又哪里有钱去寻医问药?
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再次将赵大淹没。
他看着怀中昏昏沉沉、呼吸急促的女儿,又抬头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青崖山方向。
那座山,曾是他的猎场,是他的救命之地,如今却成了他永世无法摆脱的梦魇和痛苦的根源。
他背叛了山中的恩主,如今唯一的骨血又因他而命悬一线……报应!
这就是报应!
就在这时,一个模糊而遥远的记忆碎片,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极其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