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捻须微笑,“既如此,可知我道门清规?”
“知道知道!”
王小七抢着回答,“清心寡欲,不近女色,不沾荤腥,不贪钱财……”
他背书似的念了一串,心里却嘀咕:不近女色倒罢了,不沾荤腥?这不要了亲命了?
“嗯。”
清虚真人点点头,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,“既知规矩,便留下做个洒扫童子吧。
束修免了,管你一日两顿清粥素斋。
若真有向道之心,三年五载,或可传你些微末小术。”
王小七一听“管饭”
,眼睛顿时亮了,哪管什么三年五载,忙不迭地磕头:“谢仙师!
谢仙师收留!”
于是,王小七便在这白云观里安顿下来,领了把秃毛笤帚,每日里鸡未鸣就得起床,将那青石板铺就的偌大庭院,从观门扫到三清殿,从丹房扫到茅厕,扫得腰酸背痛腿抽筋。
那素斋更是清汤寡水,几片菜叶在米汤里载沉载浮,吃得他两眼绿,梦里都是油汪汪的大肘子。
偶尔闻到山下飘来的炊饼肉香,馋得他对着墙根直啃青苔。
一日黄昏,王小七正有气无力地挥着笤帚对付丹房外的落叶,忽听丹房内传来清虚真人清朗的声音:“……聚气凝神,引星辉月魄,勾连地脉灵枢,符成,则灵光自生!
疾!”
紧接着便是一阵低低的惊呼赞叹。
王小七心头一动,蹑手蹑脚凑到窗棂边,用口水洇湿窗纸,戳了个小洞往里偷瞄。
只见丹房内,清虚真人端坐蒲团,指尖一点清光闪烁,凌空画出一道繁复玄奥的金色符箓!
那符箓光华流转,竟自行悬浮于半空,引得室内灵气氤氲,清香扑鼻!
旁边侍立的两名中年道士,看得如痴如醉,满脸崇拜。
“妙啊!”
王小七看得心痒难耐,“这要是学会了,画张符就能招来烧鸡美酒,还用得着扫这劳什子地、喝这刷锅水?”
从此,他扫地便越“用心”
,专往有讲经、演法动静的地方凑,笤帚挥得震天响,耳朵却竖得比兔子还长,恨不得把每一个字都吸进肚子里去。
清虚真人讲《黄庭经》,他听得昏昏欲睡,口水直流;但一讲到如何掐诀念咒、搬运周天、画符招引天地灵气,他立刻精神百倍,眼珠子瞪得溜圆,私下里对着空气比比划划,嘴里念念有词:“天灵灵,地灵灵,太上老君快显灵!
给我变只烧鸡行不行?”
如此这般,偷师了大半年,王小七自觉“修为”
大有长进,便有些按捺不住,想找机会显摆显摆。
这日,轮到他和那开门的朝天揪小道童清风一同打扫藏经阁。
阁内积灰甚厚,清风年纪小,个子矮,擦高处书架颇为吃力,搬了个矮凳垫脚,还是够不着顶上一层。
王小七见状,眼珠一转,计上心来。
他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,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,咳嗽一声:“咳咳,清风师弟,看好了!
今日师兄便让你开开眼,什么叫‘仙家搬运法’!”
说罢,他深吸一口气,学着清虚真人的模样,闭目凝神,双手笨拙地掐了个自创的“混元鸡爪诀”
,口中念念有词:“天地无极,乾坤借法!
那笤帚……疾!”
他手指猛地指向角落里一把秃毛笤帚,憋足了劲,脸涨得通红。
清风瞪大眼睛,屏息以待。
一阵穿堂风吹过,卷起几缕灰尘,打了个旋儿,落回原地。
笤帚纹丝不动。
场面一度十分尴尬。
王小七额头冒汗,强作镇定:“嗯……今日……今日地脉灵气略有阻滞,待我再试!”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