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舍的微笑。
沈青崖独自站在紫藤花架下,望着那扇轻轻合拢的房门,心中百感交集。
方才花下对酌,她迷离的眼波,娇憨的笑语,还有那未尽的言语、不舍的回眸…点点滴滴,如同烙印,深深刻入心版。
晚风拂过,紫藤花穗摇曳,暗香浮动。
他深吸一口气,胸中那团炽热的火焰不仅未熄,反而燃烧得更加汹涌。
他知道,有些东西,已悄然不同了。
自此,沈青崖与胡四姐之间那层无形的薄纱彻底揭去。
他不再只是夜半听音的邻居,成了“寄庐”
的常客。
白日里,他常携新作的诗画前来讨教。
胡四姐于书画鉴赏眼光极高,往往寥寥数语,便能点出他画中气韵的滞涩之处,或是诗里字句的未谐之音,令沈青崖受益匪浅。
她的书房布置得极为雅致,靠墙一排书架上多是些诗词曲谱、画论杂记,也有些珍本古籍,散着淡淡的墨香与樟脑气息。
窗下置一长案,案上文房四宝俱全,一方端砚,墨色如漆,几支紫毫笔搁在青玉笔山上。
案头常供着时令鲜花,或是插着几枝清雅的菖蒲。
沈青崖最爱看她作画。
她作画时神情专注,眉目低垂,纤长的手指执着画笔,如同拈花。
笔下流出的并非工细繁复的工笔,而是逸笔草草的写意。
有时是几竿疏竹,有时是几朵墨荷,有时只是一块奇石、一弯冷月。
墨色浓淡相宜,笔意疏朗空灵,画境高远,自有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逸之气。
沈青崖每每看得心驰神往,只觉她的画与她的人一般,清到极致,也美到极致。
两人谈诗论画,品茗弈棋,时光在紫藤花影与翰墨书香中静静流淌。
沈青崖现胡四姐学识之渊博远他的想象,不仅于琴棋书画造诣精深,对星象医卜、草木虫鱼亦颇有涉猎,言谈间旁征博引,妙语连珠,却又毫无炫耀之意,只如春风化雨,润物无声。
她似乎偏爱一切清冷孤高之物,爱梅的傲雪,爱兰的幽谷,爱竹的劲节,爱菊的凌霜。
谈及世事,她眼中常有洞悉人情的了然,却又带着几分疏离的悲悯。
沈青崖也渐渐知晓了一些她的事。
她自言是北地人氏,家中原也是书香门第,后因故零落,父母早亡,只余她一人带着忠仆阿绣,辗转流离,最后才在这江南一隅觅得这处“寄庐”
暂居,图个清净。
言语间对过往轻描淡写,但沈青崖总能从她偶尔失神的眼眸中,捕捉到一丝深藏的、如烟似雾的哀愁。
他心疼她的遭遇,更敬重她在颠沛流离中仍能保持这份冰雪般的澄澈与孤高。
一次午后,阿绣烹了上好的龙井,两人在紫藤架下对坐品茗。
胡四姐心情似乎格外好,谈兴甚浓。
话题不知怎的转到了精怪志异上。
沈青崖说起幼时听过的狐仙报恩故事,笑道:“世人皆言狐仙幻化人形,多是为了报恩或了却尘缘,不知真假。”
胡四姐闻言,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。
她垂眸看着盏中碧绿的茶汤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。
沉默了片刻,她才抬起眼,琥珀色的眸子直视着沈青崖,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极淡的笑意,问道:“若真有狐仙,公子…怕是不怕?”
她的目光清澈坦荡,却又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与紧张。
沈青崖微微一怔,随即朗声笑道:“有何可怕?若论心性,世间披着人皮、行禽兽之事的魑魅魍魉还少么?若真有狐仙,如四姐这般钟灵毓秀、心地澄明者,只怕是狐亦胜人。
青崖敬之慕之尚且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