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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就在小楼西侧不远处,那片荒草稍显稀疏、几株巨大古树盘踞的角落,竟有微光浮动!
那光极其柔和,并非烛火,倒像是无数细小的萤火虫聚拢在一起,散出朦胧的、近乎月华般的清辉。
光晕的中心,隐约可见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。
是个少女。
她穿着一身素白得近乎透明的纱裙,裙裾在微凉的夜风中轻轻飘拂,如同山间初绽的玉兰花瓣。
乌黑如瀑的长松松挽起,只斜斜簪着一朵小小的、淡紫色的花儿,形似垂挂的璎珞,在微光中散着莹润的光泽。
她背对着小楼,微微弯着腰,似乎在专注地侍弄着什么。
一只白玉般莹润的手,正执着一个小小的、同样散着温润白光的玉壶,姿态优雅地将壶中液体,一滴,一滴,极其小心地浇灌在身前的地上。
“嗒…嗒…嗒…”
那空灵悦耳的声响,正是水滴落下的声音。
柳含章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。
深更半夜,荒园废宅,怎会有如此装束、如此行事的少女?莫非是…精怪?他下意识地握紧了窗棂,指尖冰凉。
就在这时,那少女似乎察觉到了窥视的目光,动作微微一顿,缓缓直起身,转了过来。
篝火的微光透过窗隙,恰好勾勒出她转过来的侧影。
柳含章只觉得呼吸一窒。
那是一张难以用笔墨形容的容颜。
肌肤胜雪,莹润得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月华。
眉如远山含黛,眼似秋水横波,清澈得能倒映出人心底最深的角落。
最令人心神摇曳的,是她唇边噙着的那一抹笑意。
那笑容并非刻意,仿佛是天生就镌刻在唇角的弧度,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,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净与烂漫,如同初春第一缕穿透寒冰的阳光,瞬间照亮了这荒园死寂的雨夜。
她的目光穿过雨幕,似乎落在了柳含章藏身的窗棂上,眼波流转,没有丝毫惊惧,反而带着一丝好奇,一丝探寻,还有一丝…难以言喻的温柔善意。
四目相对的刹那,柳含章只觉得脑中“嗡”
的一声,仿佛有清泉流过干涸的心田,白日里的沉重与苦涩竟奇异地被冲淡了几分。
他怔怔地看着那双含笑的眸子,一时竟忘了言语,忘了动作,也忘了恐惧。
少女见他呆立不动,唇角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,如同涟漪般漾开。
她并未说话,只是抬起那只执着玉壶的纤手,朝着柳含章的方向,极其自然地、轻轻招了招。
动作轻盈灵动,带着一种无声的邀请。
然后,她不再停留,如同完成了一件寻常小事,转过身,素白的裙裾在荒草间轻轻拂过,无声无息地朝着园子更深处那片被巨大古树笼罩的黑暗走去。
那团朦胧的微光随着她的身影移动,渐渐隐没在浓密的树影与如织的雨幕之中,只留下若有若无的、清雅如兰似麝的幽香,在潮湿的空气里丝丝缕缕地萦绕,还有那“嗒…嗒…”
的滴水余音,仿佛还敲在柳含章的心弦上。
他久久地站在窗边,直到那微光与幽香彻底消散在雨夜深处,才缓缓回过神来。
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窗棂,方才那惊鸿一瞥的真实感才重新涌上心头。
不是梦。
那清辉,那素衣,那笑靥…都是真的。
荒园深处,竟藏着这样一个谜一样的少女。
她是谁?从何而来?那玉壶中滴落的,又是什么?
这一夜,柳含章躺在冰冷坚硬的砖地上,身下只铺着薄薄的稻草和一层旧衣,却再无半分睡意。
篝火早已熄灭,黑暗重新笼罩了破败的厢房。
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些,淅淅沥沥,如同蚕食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