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春宵苦短。
自那一夜风雪奇缘,辛莲娘便如同藤蔓般,柔柔地缠进了董生贫瘠的生命里。
她自称远亲难寻,又感念董生收留之恩,便顺理成章地住了下来。
董生那点微薄的积蓄,在辛莲娘巧笑倩兮、美目盼兮之下,流水似的花了出去。
粗茶淡饭换成了时鲜果蔬,破旧棉袍添置了崭新夹袄,连那四面漏风的土屋,也被她收拾得窗明几净,添置了几件虽不名贵却雅致的摆设,竟有了几分温馨气象。
白日里,辛莲娘是温婉持家的贤妻。
她女红极好,飞针走线,为董生缝补浆洗;做得一手好菜羹,虽无大鱼大肉,寻常蔬米经她巧手调理,也滋味动人。
每当董生读书倦怠,抬头望去,总能见她安静地坐在窗边,或绣花,或看书(她竟也识文断字),侧影娴静美好,如同一幅活生生的仕女图。
董生只觉人生从未如此圆满,寒窗苦读的孤寂早已抛到九霄云外,功名之心也淡了许多。
他甚至偷偷想过,若能得此佳偶,便是终身布衣,又有何憾?
然而,白日的美好如同薄纱,总在入夜后,被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悄然撕裂。
辛莲娘似乎极其畏寒,尤其惧怕日光。
白日里若非必要,她极少踏出房门,窗户也总是半掩着,只透进些微弱的天光。
每当夕阳西下,她的精神便会肉眼可见地好起来,脸色在暮色中也显得格外莹润。
而最让董生心底隐隐不安的,是她的体温。
无论屋内炭火烧得多旺,她的指尖、脸颊,触手总是冰凉一片,如同上好的玉石,缺乏活人的暖意。
董生曾借着为她暖过:“莲娘,你的手怎地总是这般凉?像块冰似的。”
辛莲娘眼波流转,轻轻抽回手,掩口娇嗔道:“郎君莫怪,奴家自小体弱畏寒,天生的凉骨冰肌罢了。”
她声音依旧柔媚,眼神深处却似有极淡的、不易察觉的阴翳掠过。
董生心中疑窦稍解,又被她的娇态所惑,便不再深究。
只是偶尔夜半醒来,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,看着枕边那张美得毫无瑕疵的睡颜,心头会莫名地掠过一丝寒意。
她睡得太沉了,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,如同……一具精美的人偶。
这日,董生去邻村一个同窗家中借书。
同窗之父是位走南闯北的老行商,见多识广。
闲聊间,董生忍不住眉飞色舞,将自家如何风雪夜得遇佳人、佳人如何貌美贤淑之事略略提了几句,言语间满是得意与炫耀。
老行商起初还含笑听着,当听到“辛莲娘”
三字,又听董生描述其容貌特征时,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,眼神变得凝重起来。
他捻着花白的胡须,沉吟半晌,突然问道:“董相公,恕老朽冒昧,您这位娘子……身上可有股异香?似兰非兰,似麝非麝,闻久了……心头隐隐凉?”
董生一愣:“老丈如何得知?莲娘身上……确有一股冷香。”
老行商脸色骤变,猛地一拍大腿:“哎呀!
坏了!
董相公!
您……您怕是惹上大麻烦了!”
董生被他吓了一跳:“老丈何出此言?”
老行商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,带着一种惊惧的颤音:“老朽年轻时走西口,在阴山脚下曾听一老猎户说起过一桩奇闻!
那深山老林里,有些成了气候的妖物,专喜幻化人形,魅惑青壮男子!
它们吸食的不是血肉,而是人的精气神!
被缠上的男子,起初只觉得艳福无边,精神健旺,实则内里已被掏空!
时日一久,便形销骨立,油尽灯枯而亡!”
他顿了顿,眼中恐惧更甚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