逃向远处微弱的灯火人家,直到鸡鸣破晓,才敢回头。
次日天光大亮,王生心有余悸,再不敢回那庙里取他那点可怜家当。
可转念一想,包袱里还有几册旧书和仅剩的几枚铜钱,终是不舍。
他纠集了附近几个胆大的闲汉,手持棍棒,硬着头皮重返城隍庙。
庙内景象与他昨夜所见并无二致,神像依旧,蛛网依旧。
他壮着胆子摸索到昨夜藏身的神案之下,伸手去够自己的包袱。
指尖触到的却并非布帛,而是一个冰冷坚硬、边缘圆润之物!
他心头一凛,掏出来一看,竟是一个黄澄澄的金元宝!
沉甸甸地压在掌心,在昏暗中兀自反射着诱人的微光,只是那光泽带着一种不祥的青绿,仿佛从湿冷的墓穴深处掘出。
众人围拢过来,无不啧啧称奇,眼中流露出贪婪与艳羡。
王生捧着元宝,昨夜的惊怖竟如潮水般退去大半,一股灼热的气流在胸中翻涌。
他喃喃自语:“此乃天赐…天赐啊!
险境之中方得横财,古人诚不我欺!”
那元宝冰冷的触感此刻竟变得温润起来,丝丝缕缕的热度顺着指尖蔓延,暖了他一夜受惊的心肠。
他小心地将其纳入怀中,贴着心口,那沉甸甸的分量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。
至于那破旧的包袱和几本圣贤书,早已被他抛诸脑后。
当夜,王生怀揣着那锭来历不明的金元宝,宿在城中一家简陋的客栈里。
他点了酒菜,自斟自酌。
酒入愁肠,渐渐化开白日里强压下的惊悸,一种奇异的亢奋升腾起来。
他摸着怀中那硬物,思绪万千:金榜题名固然好,可这沉甸甸的金子,岂非是更实在的功名?寒窗苦读,皓穷经,图的是什么?不也是这般黄白之物带来的温饱体面么?这元宝,莫非真是那庙中鬼物所赐的“机缘”
?一个离奇大胆的念头在他醉意朦胧的脑中悄然滋生——那鬼物,所求为何?若能交易……
此念一生,便如藤蔓疯长。
酒壮怂人胆,王生胸中那点恐惧竟被灼热的贪欲彻底压了下去。
他猛地灌下最后一口浊酒,拍案而起,摇摇晃晃地出了客栈,脚步虚浮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西郊那片吞噬光明的黑暗,朝着那座破败的城隍庙走去。
庙门洞开,如同巨兽咧开的黑口。
王生深吸一口带着霉味和尘土气息的冷风,一步踏了进去。
月光依旧惨淡,庙内景物与他昨夜逃出时并无二致,只是那股若有若无的脂粉甜香,似乎更浓了些,甜腻得让人心头慌。
他环顾四周,不见女鬼踪影,索性走到殿心,清了清嗓子,对着那尊残破的城隍泥像大声道:“尊驾何在?王某去而复返,特来拜谢馈赠!”
话音在空寂的庙堂里回荡,激起细微的回声。
静默片刻,忽闻一阵窸窣之声,似从残破的神像背后传来。
那女鬼竟再次现身,依旧是那身素白罗裙,依旧是背对着月光,只是这一次,她的身影像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里,显得更加飘忽不定。
她缓缓地转过身,月光终于吝啬地照亮了她的脸——依旧是那半边枯骨、半边残皮的骇人模样,黑洞洞的眼窝直勾勾地“望”
着王生,腐烂的嘴角向上牵扯着,那笑容比昨夜更加清晰、更加诡异。
“你…不怕?”
女鬼的声音响起,不再是昨夜的嘶鸣,竟变得异常柔媚婉转,如同情人的呢喃,只是这声音仿佛带着钩子,直往人骨头缝里钻,钻进去便是一股透心的寒意。
王生强压下胃里的翻腾,心跳如鼓,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,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:“怕…自然是怕的。
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