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>他几次鼓起勇气想再去南院探个究竟,走到月洞门前,望着那黑洞洞的院落,想起胡义那双绿幽幽的凶眼和冰冷的警告,终究是脚底软,颓然退回。
南院那边,也彻底沉寂下来,再无半点灯火人声。
耿去病怅然若失,只觉心头空了一块。
家中老仆见他整日神思恍惚,唉声叹气,便劝他:“少爷,那南院邪性得很,不是好去处。
城西莫先生家正缺个西席先生,教几个蒙童,束修虽薄,却是个正经营生,也省得您胡思乱想。”
耿去病想想也是,自己坐吃山空终非长久之计,便应承下来。
莫家宅院与耿家老宅隔了几条街,虽不算豪富,倒也清静雅致。
耿去病白日里教几个孩童念书习字,晚上便独自住在莫家花园旁的一间僻静书房里。
转眼到了清明。
莫先生一家都去城外祖坟扫墓,偌大宅院只剩耿去病一人。
午后,他正倚在窗前看书,春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。
天色渐暗,园中花木笼罩在迷蒙烟雨里,更显寂寥。
忽闻园中小径传来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声,夹杂着几声幼兽惊惶的哀鸣。
耿去病循声望去,只见一个青衣女子冒雨疾奔而来,怀中紧紧抱着一团黑乎乎、不断挣扎的东西。
她髻散乱,雨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,裙裾被泥水溅湿,狼狈不堪。
奔至书房廊下,她惊慌地回望来路,胸口剧烈起伏。
耿去病心头猛地一跳!
这眉眼,这身姿,分明是那夜惊鸿一瞥的胡青凤!
“青凤姑娘?”
耿去病又惊又喜,连忙推开房门。
青凤闻声抬头,看到耿去病,眼中瞬间迸出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惊喜,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。
她抱着怀中哀鸣的黑猫(耿去病这才看清),踉跄着扑到廊下,声音带着哭腔:“耿……耿公子!
救命!
我……我叔父要杀我!”
“什么?!”
耿去病大惊,连忙将她让进书房,反手闩上门,“莫慌,慢慢说!
你叔父为何要杀你?”
青凤浑身湿透,瑟瑟抖,怀中的黑猫也蜷缩着,出低低的呜咽。
她惊魂未定,断断续续道:“那夜……那夜之后,叔父震怒,斥我……斥我不知廉耻,引你……引你妄言……将我禁足深院,严加看管……我……我实在受不住那囚笼般的日子,今日趁他外出访友,带着阿黑(黑猫)偷偷溜出来……本想……本想寻公子……”
她说到此,俏脸飞红,声音低不可闻,“谁知……谁知半路被叔父察觉气息追来!
他……他若抓到我,定会活活打死我的!”
她眼中充满绝望的恐惧,泪水混着雨水滚落。
耿去病听得怒火中烧,又怜惜不已。
他猛地一拍桌子:“岂有此理!
虎毒尚不食子!
你叔父好狠的心肠!
青凤姑娘放心,今日有耿某在,谁也伤不了你!”
他转身去寻干布巾给青凤擦拭雨水,又翻箱倒柜想找件干爽衣物。
就在这时!
“轰——!”
书房那两扇厚重的木门如同被攻城巨锤砸中,猛地向内爆裂开来!
碎木纷飞!
一股阴寒刺骨的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点,狂灌而入!
烛火瞬间熄灭!
门口,一个高大魁梧的黑影如同铁塔般矗立在风雨中!
正是胡义!
他双目赤红如血,脸上肌肉扭曲,獠牙外露,浑身散着滔天的凶戾妖气!
宽大的袍袖在狂风中猎猎作响,雨水落在他周身尺许,竟自动蒸成白气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