殡仪馆的解剖室里,金属台面上躺着具无名女尸。
我握着相机后退半步,镁光灯亮起的瞬间,女尸青灰色的手指突然抽搐,指甲缝里渗出暗红色纸浆。
"
这不可能。
"
法医老周的解剖刀当啷落地。
女尸脖颈处的勒痕正在蠕动,像条活着的蜈蚣在皮肤下游走。
我凑近观察,现那些凸起的纹路竟组成张人脸——正是三天前失踪的入殓师小雨。
殡仪馆的监控录像显示,小雨失踪当晚,她独自在冷藏室待了四十七分钟。
当我调取原始录像带时,磁带里传出沙沙的异响,画面中的小雨突然转身,整张脸像被揉皱的宣纸般剥落,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尸皮。
"
你见过纸人吗?"
守夜人老吴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。
他布满尸斑的手里攥着半截红绳,绳结样式和小雨颈间的勒痕完全一致,"
三十年前,这里出过个会扎纸人的师傅。
"
地下二层的停尸柜突然集体弹开。
数百具尸体整齐地坐起身,他们的寿衣口袋里都露出半截黄纸。
老吴的瞳孔在黑暗中泛起绿光,他掀开裹尸布,露出自己后背上用朱砂画的往生咒——每个符咒里都蜷缩着纸折的婴孩。
"
当年师傅用活人祭纸,现在轮到你们还债了。
"
老吴的声带像是被砂纸磨过,他扯开领口,喉管里卡着半张未点燃的纸人,"
小雨是第九十九个容器。
"
冷藏室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音。
我举着相机冲过去,冷柜玻璃映出无数个穿寿衣的自己,每个都顶着小雨的脸。
最深处的冰柜突然炸开,小雨的尸体直挺挺坐起,她的眼眶里塞着两张烧焦的纸钱。
"
替身要成了。
"
老吴的指甲暴长三寸,刺入我肩膀的刹那,我摸到他后颈皮下有东西在蠕动——那是团揉成球的黄表纸,正随着心跳的频率收缩膨胀。
整座殡仪馆开始下沉。
地板裂缝里涌出纸灰,灰烬在空中组成送葬队伍。
纸轿、纸马、纸人抬着纸棺材,每个纸人都长着小雨的脸。
老吴的躯体在纸灰中融化,露出里面包裹的纸芯,那是个用红绳捆扎的纸扎人,胸口插着三根倒头香。
我被拖进纸轿时,相机突然自动拍摄。
照片显影的瞬间,我看见自己正在变成纸人——皮肤逐渐透明,血管变成朱砂线,而小雨的脸正从我的后背慢慢浮现。
凌晨三点,火化炉蓝光闪烁。
值班员现我安静地站在冷柜区,手里捧着个刚扎好的纸人。
它的眼睛是用两颗黑纽扣缝的,嘴角咧到耳根,后颈处隐约可见老吴的脸。
次日新闻报道称殡仪馆突大火,九十九具尸体化为灰烬。
而在灰烬堆中,工作人员捡到个未烧尽的纸包,里面裹着张泛黄的婚书。
新郎姓名栏晕染着血迹,新娘生辰八字与我的出生证明完全吻合。
此刻我坐在停尸房的椅子上,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。
她正用红绳捆扎纸人,每个动作都和小雨失踪那晚的监控录像一模一样。
当纸人完成最后一折时,镜面突然渗出纸浆,我看见镜中自己的后背插着三根倒头香,香灰落处显出血色字迹:
"
百年轮回,九十九具尸骨换得一世安宁。
今夜子时,该你送我们回家了。
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