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帐军功录
入夜的咸阳军营,白日里训练的喧嚣早已散去,只剩下巡夜士兵甲叶碰撞的轻响,伴着渭水畔吹来的晚风,在营垒间缓缓流动。
中军帐的烛火却还亮着,昏黄的光透过帐帘缝隙,在地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光影,像一柄尚未入鞘的剑。
军司马李信坐在案前,手指捏着一枚磨得光滑的竹片,正逐字核对新一批军功册。
案上堆着厚厚的竹简,每一卷都用红绳捆扎整齐,竹简边缘还留着刀削的痕迹,有些甚至沾着暗红的印记——那是前线士兵的血,或是记录战功时不慎滴下的墨。
他面前摊开的一卷,正记着前日攻打魏国边城的战功,竹简上的墨字清晰:“卒张二狗,斩杀魏兵一人,缴获铜剑一柄,赐田一亩”
“伍长赵虎,先登城头,斩杀魏兵三人,赐公士爵,赏钱三千”
。
李信揉了揉酸的眼睛,伸手将案角的陶灯往近挪了挪。
灯芯爆出一点火星,照亮了他眼角的细纹——这位从军二十余年的老司马,鬓角已染了霜色,左手食指缺了半截,那是早年与西戎作战时被狼咬掉的。
他低头看着竹简上的字,眉头微蹙,拿起笔在“缴获铜剑一柄”
旁添了个小注:“剑有‘魏’字铭文,需交武库登记”
。
军功册容不得半分马虎,每一项战功都得与前线送来的《战报》《缴获清单》一一对应,稍有差池,便是对士兵用命的辜负。
帐帘“哗啦”
一声被风吹起,带进一股凉意。
李信抬头,见小吏陈午捧着一卷竹简站在帐门口,麻布短褐上沾着些许泥污,裤脚还在滴水——想来是刚从河西前线赶回来,一路冒雨疾驰。
“司马,这是河西前线送来的战功报,刚到的。”
陈午躬身将竹简递过来,声音带着气喘,“信使说,这卷里有两个少年兵的战功,校尉特意让优先呈给您看。”
李信接过竹简,入手便觉潮湿,竹简边缘的丝线都有些潮。
他小心地展开,借着灯光细看,墨字因竹简潮湿而有些晕染,却依旧能看清上面的记录。
当“王翦”
二字映入眼帘时,他不由得顿了顿,手指在竹简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