黍苗青青
关中三月的风,裹着渭水的潮气,拂过河西之地的阡陌。
田埂如墨线般笔直,将万顷良田划分得整整齐齐,刚过膝的粟苗透着嫩青,叶片上的露珠在晨光里滚成碎钻,风一吹,便随着禾浪轻轻摇晃。
商鞅的革履踩在松软的田垄上,鞋尖沾了些湿润的黄土。
他未穿朝服,只着一身素色深衣,腰间系着简单的铜带,若不是身旁官吏恭敬的姿态,瞧着倒像个寻常的农事官吏。
他走得慢,目光掠过一株株粟苗,指尖偶尔会轻轻拂过叶片——那触感柔软却带着韧劲,是他十年前在栎阳宫与秦孝公论法时,从未敢奢望的生机。
“商君,您看这粟苗的成色。”
随行的河西郡守冯去疾快步跟上,手里攥着一卷竹简,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,“去年秋收时,咱们这一带的亩产足足有三石,比新法推行前翻了一倍还多!
原先那些‘地卤不可种’的盐碱地,自郑国渠的水引过来,再按您定的‘深耕易耨’之法耕种,如今都成了上等良田。”
商鞅闻言,停下脚步,蹲下身仔细打量一株粟苗。
根系在疏松的土壤里扎得稳固,茎秆粗壮,叶片舒展,看不到半点病虫害的痕迹。
他指尖捻了捻根部的泥土,土粒细腻,带着湿润的水汽——这是精心耕作的模样,不是官吏强迫出来的敷衍。
“百姓愿种地,才是真的好。”
商鞅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,“当年在咸阳推行‘废井田,开阡陌’,多少贵族说‘民不习旧,必生乱’,如今看来,百姓要的从不是什么‘旧制’,而是能让他们吃饱饭、有自己田地的活法。”
冯去疾连忙点头:“可不是嘛!
前几日我去乡邑巡查,见着一户姓张的老农,家里原先只有薄田三亩,按新法分到了十亩地,去年收的粟米除了缴赋,还余了两石,特意给家里添了一头耕牛。
他拉着我的手说,活了五十岁,从没见过这么好的日子。”
正说着,不远处传来锄头碰撞土块的声响。
几个老农扛着锄头,提着竹筐,筐里装着腐熟的粪肥,正往自家田里走。
其中一个头花白的老农,老远就瞧见了田埂上的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