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巷书影
暮色漫过咸阳城的夯土墙时,李斯年总在西市转角的老槐树下支起摊子。
一张褪色的麻布铺在青石上,摆着三卷泛黄的竹简,最上面那卷用朱砂写着“秦巷异闻”
四个字,在渐暗的天光里像簇跳动的火苗。
“李先生,今日讲哪段?”
穿粗布短褐的少年阿枳挤到前排,手里还攥着半个没啃完的粟米饼。
他是隔壁陶匠家的儿子,每天收了工总要来听一段,日子久了,倒成了摊子前最固定的听众。
李斯年捻了捻颔下的短须,指尖划过竹简上细密的刻痕,目光落在“孟贲驯犀”
那则上。
“今日讲个英雄的故事。”
他清了清嗓子,声音不高,却稳稳盖过了巷尾的叫卖声,“话说三年前,蜀郡有异兽作乱,状如牛而独角,皮坚如铁,撞塌了三座粮囤,伤了十余个农户……”
围拢来的人渐渐多了,有挑着担子的货郎,有刚从织坊出来的妇人,还有几个穿着儒衫的学子。
暮色里,人们的影子被灯笼的光晕拉得很长,叠在老槐树粗糙的树干上,像一幅流动的剪影。
“那异兽可是犀牛?”
有人高声问。
李斯年点头,继续道:“正是。
蜀郡郡守派人围剿,箭矢射上去只当啷响,连个痕迹都留不下。
后来消息传到咸阳,力士孟贲听说了,自请去蜀郡。
众人都说他自不量力,孟贲却只带了一柄铁杖,星夜赶去。”
阿枳听得入了神,粟米饼都忘了啃。
他曾在市集上见过孟贲的画像,那人目似朗星,腰宽体壮,据说能徒手拔起枣树。
“孟贲怎么降住犀牛的?”
他忍不住追问,惹得周围人一阵轻笑。
“别急。”
李斯年笑着抬手,“孟贲到了蜀郡,见那犀牛正在田间糟蹋庄稼,百姓们躲在远处哭。
他不慌不忙,解了腰间铁杖,迎着犀牛就走过去。
那犀牛见有人拦路,红着眼冲过来,蹄子踏得泥土飞溅。
孟贲侧身避开,趁犀牛转身的间隙,一把抓住它的独角,大喝一声——”
李斯年刻意压低声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