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芦苇是秦国的草木,却被匠人修剪得有了几分楚地水泽的姿态。
有使者忍不住折了一支,现芦苇杆上刻着细小的花纹——是秦国的云纹,却又带着几分吴越的灵动。
“这秦国的园子,倒像是把天下都装了进来。”
使者们低声感叹着,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放慢了。
他们知道,明日离开咸阳时,总要带些东西回去。
或许是一颗秦国的枣子,或许是一块关中的青石,又或许,只是把这园子里的景致,记在心里,带回去告诉国人:在西边的秦国,有一种园子,能让他乡的草木,在本土的土地上,长得格外精神。
那年冬天,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,咸阳城里的园林都白了头。
丞相府的假山上覆盖着积雪,远远望去,竟像真的君山落了雪;将军府的“阴山”
上,雪花落在沙棘果上,红的更红,白的更白;就连城南那户平民家的葡萄架,也积了薄薄一层雪,架下的小水池结了冰,两条小鱼在冰下游动,仿佛在丈量着这方寸之间的天地。
老宦官提着宫灯走过章台宫的回廊,看到秦王正站在雪地里,望着后花园里那片被雪覆盖的黍稷田。
田埂上的枣树落了叶,枝桠在雪地里勾勒出倔强的线条。
“大王,天寒,该回殿了。”
老宦官轻声提醒。
秦王却没有动,只是指着那枣树说:“你瞧,这秦国的树,原是经得住风雪的。”
他顿了顿,又道,“这园子也是。”
老宦官顺着秦王的目光望去,只见那片雪地里,隐约能看到水渠的轮廓,看到亭台的飞檐,看到那些来自各国的草木,此刻都披着秦国的雪,安静地待在这片土地上。
他忽然明白,这园子里的景致,从来都不只是花草山石,而是秦国的土地,正用自己的方式,拥抱着天下的风物。
雪越下越大,把咸阳城的园林都裹进了一片洁白里。
远远望去,那些亭台楼阁、假山池沼,都在雪地里渐渐模糊了边界,只剩下一片连着一片的白,仿佛整个天下,都在这园子里,找到了安稳的归宿。
hai