域商队带来的胭脂石:“师傅,若加些赭石粉呢?”
两人试验新色时,工师署的文书正站在织坊外清点账目。
墙上悬挂的奖惩簿上,紫苏的名字旁已记了三笔赏钱,那是她改进提花机后省下的丝线钱。
“姜婆婆,”
文书扬着手里的册子,“上个月的蜀锦订单又加了五十匹,官府给织坊添了两架新织机,明日就送来。”
姜氏眯眼望着院里晾晒的绸缎,那些被染成秦国旗色的玄鸟纹锦缎,正随着风微微起伏。
深夜的木工坊里,公输般的后人公输木还在雕琢车轴。
案上的墨斗里浸着松烟墨,他用竹笔在木头上画出的曲线,比任何量具都要精准。
墙角堆着的樟木散着清香,那是上个月从南郡送来的木料,按照工师署的新规,这些上等木材优先供给能在榫卯结构上有所创新的匠人。
公输木抚摸着木料上的年轮,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:“榫卯要严丝合缝,就像秦律,一分一毫都不能差。”
学徒阿柱打着哈欠进来时,见师傅正将铜轴套进木轮。
那些铜件是城北铁匠铺送来的,边缘被打磨得光滑如镜。
“师傅,您又熬了一夜?”
少年揉着眼睛,案上的图纸里,车舆的结构比传统样式节省了三成木料。
公输木将木楔敲进榫眼,出清脆的响声:“明日要给军器监送战车模型,这些暗榫必须严丝合缝。”
他忽然指着图纸上的斜撑:“你试试用曲木代替直木,或许更省力。”
当第一缕晨光照进木工坊时,新造的战车模型已初具雏形。
阿柱望着那些不用一根铁钉却牢固异常的榫卯,忽然明白为何六国的工匠都说秦人的手艺带着股倔劲。
公输木用布擦拭着模型上的木屑,窗外传来商队出的铃铛声,那些由他设计的货车正载着铁器、丝绸驶向远方,车轴转动的声音里,藏着这片土地最坚实的心跳。
三个月后的匠人大会上,赵括锻打的环刀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。
刀身上的花纹如同流水,是他用师傅教的百炼法反复折叠锻打而成,却比传统工艺节省了一半时间。
当秦王的内侍拿起刀时,刀刃映出的光斑在紫苏新织的锦缎上跳跃,那些用改良提花机织出的云纹,比往年的贡品更显精致。
公输木设计的攻城梯模型前围满了武将,那些可以拆卸的部件让运输效率提升了数倍。
老乌获站在人群外,看着赵括向众人讲解刀身的淬火技巧,忽然觉得作坊里的火光,比咸阳宫的灯火还要明亮。
姜氏捻着紫苏新染的绯红丝线,听着波斯商人用生硬的秦语赞叹,皱纹里盛着的笑意,如同染缸里永不褪色的霞光。
散会时,李斯将三个锦盒分别递到三位匠人手中。
乌获的盒子里装着鎏金的匠印,姜氏收到的是蜀地送来的珍稀染料,公输木打开的锦缎里裹着一把象牙尺。
“大王说,”
李斯的声音在廊下回荡,“秦国的城墙是砖石砌成的,但支撑这片土地的,是你们的双手。”
赵括扶着乌获走出工师署时,正撞见商队出的盛况。
满载着铁器、丝绸和漆器的马车排成长队,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,与远处作坊里传来的锻打声、织布声、凿木声交织在一起。
夕阳为咸阳城镀上金边,那些在各行各业里忙碌的匠人身影,如同无数星辰,在历史的长夜中,点亮了一个王朝的天空。
紫苏站在织坊的高台上,望着商队消失在函谷关的方向。
她新织的锦缎上,秦人的玄鸟与西域的葡萄藤缠绕共生,就像这片土地上的技艺,在传承中不断生长。
风拂过晾晒的丝绸,出如同流水的声响,那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