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渭阳余辉》
咸阳宫的铜钟敲过巳时三响,驷的车驾已出了章台宫。
车轮碾过青石板路,出沉稳的声响,惊起檐角几只灰鸽,绕着巍峨的宫墙盘旋两圈,又落回琉璃瓦上。
内侍赵高赶在车旁,看着少年君主掀起车帘一角,目光望向城西方向,那眼神里没有平日临朝时的锐利,倒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急切。
“君上,再过两条街便到商君府了。”
赵高低声提醒,手指了指前方街角那棵老槐树。
树影婆娑处,隐约可见朱漆大门上悬挂的“商”
字匾额,虽不如当年在栎阳时那般显赫,却也透着几分岁月沉淀的庄重。
驷“嗯”
了一声,放下车帘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车壁上雕刻的云纹。
这是他亲政以来第三十七次来看卫鞅了。
自去年秋冬时节,老太后薨逝,朝堂上那些反对变法的旧勋贵们蠢蠢欲动,若非卫鞅当年埋下的法治根基,恐怕此刻的秦国早已乱作一团。
每每念及此,驷总觉得心口像压着块暖玉,既沉甸甸的,又透着股安稳的暖意。
车驾停在商君府门前时,门房早已笑着迎上来。
这老汉是当年跟着卫鞅从魏国来的,鬓角虽已斑白,腰杆却依旧挺直,见了驷便躬身行礼:“君上安康,君上刚走三日,商君昨日还念叨您呢。”
“先生今日精神如何?”
驷迈步下车,玄色朝服上绣着的金龙在阳光下泛着柔光,他特意没穿朝靴,换了双软底布鞋,怕脚步声惊扰了府里的人。
“好着呢,一早起来就在园子里侍弄那些草药,说是今年雨水勤,得把药圃的排水沟再挖深些。”
门房引着他穿过前院,指着东边那片绿意盎然的园地,“您瞧,商君就在那儿。”
驷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,只见卫鞅正蹲在田埂上,穿着件半旧的麻布短褂,裤脚卷到膝盖,露出的小腿上沾着些泥点。
他手里握着把小锄头,正小心翼翼地给一株黄芩松土,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落在他鬓角的白上,像撒了层碎金。
听见脚步声,卫鞅回过头,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里盛着笑意,倒比去年冬天见时红润了些。
“君上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