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局定,新法续
栎阳宫的晨雾还未散尽,朝堂的梁柱已在烛火下投出森然的影子。
新君驷踏着阶石走进殿门时,靴底碾过青砖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他今日换上了玄色衮龙袍,十二章纹在晨光里泛着暗金,腰间玉带束得紧,衬得本就挺拔的身形愈如松如柏。
侍立两侧的朝臣们屏住了呼吸。
自孝公驾崩已过三七,这半月来朝堂就像悬在弩机上的箭,甘龙为的旧贵族日日奏请废法,卫鞅率领的变法派则以血书力谏,双方的奏疏在御案上堆成两座小山。
新君始终未一语,只在昨日傍晚传下口谕:今日卯时,议国之大政。
“君上驾到——”
内侍尖细的唱喏刚落,新君已在龙椅上坐定。
他目光扫过阶下,甘龙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,卫鞅玄色朝服的袖口沾着些许尘土——想必是昨夜又在府中核对新法推行的账册。
殿角的铜壶滴漏“滴答”
作响,每一声都像敲在众人心上。
“诸位卿家,”
新君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,“孝公崩前,曾执孤之手言:‘新法乃秦国命脉,存则秦兴,废则秦亡。
’”
他顿了顿,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叩击,“这半月来,孤读遍诸位奏疏,亦夜观新法推行以来的户籍、田亩、军功簿。”
甘龙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急切。
他身后的公子虔按在玉带的手微微收紧,指节泛白——他们昨夜还在密室中约定,若新君有半分犹豫,便立刻以“祖宗家法不可废”
相逼。
“甘龙老大人说,新法酷烈,致民怨积。”
新君的目光落在甘龙身上,老人慌忙躬身,额角的汗珠顺着沟壑滑落,“可孤查到,商於之地去年亩产较变法前增三成,关中百姓家中小麦存粮,平均可支半年。”
卫鞅的喉结动了动,他想起三年前在渭水边亲自核验田亩时,老农握着他的手说“这辈子头回见粮仓能装满”
。
那时的阳光落在老农黧黑的脸上,比任何赞词都滚烫。
“公子虔奏称,变法损公族颜面,动摇国本。”
新君转向左侧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