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滚时看到的一样。
可如今,这片田要换主人了。
“这田,是我母亲当年亲手划的界,”
他蹲下身,抓起一把土,放在鼻尖闻了闻,土腥味里带着阳光的味道,“她说,有了这片田,我们家就饿不着了。”
景监沉默着,没说话。
他知道公子虔在打感情牌,可他不能心软。
卫鞅交代过,这次查抄公子虔的田,是新法能否推行下去的关键。
若是连公族都治不了,那百姓更不会信服。
“君侯,”
景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,“时候不早了,该丈量土地了。”
公子虔慢慢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土。
他的目光落在景监身上,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:“你跟着卫鞅多久了?”
“三年。”
“三年……”
公子虔笑了笑,“你可知,当年我随先君征战,你父亲还是个小兵?”
景监的脸色变了变。
他父亲确实是战死在河西的,尸骨都没找回来。
“君侯若是没别的事,属下就要开始了。”
景监低下头,避开了公子虔的目光。
公子虔看着他,突然叹了口气:“罢了,量吧。”
壮和家丁们都愣住了,没想到公子虔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。
公子虔却没看他们,只是望着那片田,像是在跟谁说悄悄话:“母亲,不是儿子不孝,是这世道变了。”
景监挥了挥手,司田吏们立刻拿起木尺,开始丈量土地。
尺子划过地面的声音,在寂静的田埂上显得格外清晰。
公子虔站在一旁,静静地看着,脸上没什么表情,可紧握的双拳却暴露了他的心情。
丈量完土地,景监拿出竹简,让公子虔签字。
公子虔接过笔,手却有些颤。
他看着竹简上“公子虔”
三个字的位置,突然想起小时候,父亲教他写字的情景。
父亲说,字是人的脸面,要写得端正。
他深吸一口气,在竹简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墨迹落在竹片上,像一滴血。
“可以了。”
他把笔扔给景监,转身就走。
上马时,他的动作有些僵硬,像是哪里疼。
“君侯,”
景监突然开口,“卫大人说,法者,所以爱民也。
罚没您的田,不是为了羞辱您,是为了让秦国更强。”
公子虔没回头,只是挥了挥手,策马而去。
马蹄扬起的尘土,迷了景监的眼。
第五章余响
收田的消息传回咸阳时,卫鞅正在府里看军报。
景监把签了字的竹简递给他,他只扫了一眼,就放在了案上。
“公子虔没闹?”
他问。
“没有。”
景监回答,“只是最后好像不太高兴。”
卫鞅笑了笑:“他是个聪明人,知道闹也没用。”
景监犹豫了一下,还是说了出来:“大人,公子虔毕竟是公族,又是太子的老师,这么对他,会不会……”
“法不阿贵,”
卫鞅打断他,语气坚定,“若是因为他是公族就放过他,那新法还有什么威严?秦国要强国,就不能有特权。
别说他是公子虔,就是君上犯了法,也一样要受罚。”
景监没再说话。
他知道卫鞅的脾气,一旦决定的事,就不会改变。
公子虔回到府里时,天色已经暗了。
赵伯端来晚饭,他却没胃口,只是坐在案前,看着那截断角的案几呆。
“君上,吃点吧。”
赵伯劝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