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后,指尖却沾了极细的香灰——那是方才炉内爆出的火星,落在她鬓边,竟未被察觉;此刻灰白沾在指腹,像一小撮早降的霜,提醒她即便胜券在握,也需提防倒春寒。
“辉儿,”她对着渐远的背影轻声补了一句,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,“别忘了,龙椅左侧扶手下方,我让人凿了暗格,里面放着你父皇的遗诏副本,若明日有变……”
她没说完,也不必说完,因为水辉的脚步在殿门外顿了半息,背脊挺得笔直,像一把已出鞘却未染血的剑,那半息停顿,便是他无声的应答。
夜更深,铜漏滴答,三鼓将尽;徐贵妃回到凤椅,缓缓坐下,背脊贴紧椅背,仿佛要靠住那上面雕刻的百鸟朝凤,借它们羽翼的余温,暖一暖自己早已冰透的骨髓。
她抬眼,望向殿顶那方藻井,井心绘着蟠龙衔珠,此刻灯火映照,龙目反光,竟像在与她对视;她忽然弯唇,对那龙无声开口:“再等等,明日此时,衔的便不是珠,是血。”
殿外,水辉的身影已融进长廊尽头,只余蟒袍下摆一角,在转角处一闪,像玄夜被撕开一道缝,缝里透出微光,那光不是晨曦,是刀光。
风停了,炉内龙涎香也终于燃尽,最后一缕烟笔直上升,像一条不肯弯曲的脊骨,却在触及梁木时悄然折断,散作无形;徐贵妃伸手,将炉盖轻轻阖上,金属碰撞声清脆,像给今夜这场密谋落了一把锁。
锁外,是即将天亮的紫禁城;锁内,是两颗已提前坐上龙椅、却仍觉寒冷的心——母子二人相视一笑,仿佛已经看到了那至高无上的皇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