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鸡蛋黄偷偷塞给妹妹，自己啃着冷硬的馒头；雨儿半夜烧，我背着她往镇医院跑，老周默默跟在后面打着手电筒。

&0t;妈，这道题我不会。

&0t;女儿把作业本推到我面前时，我正给雨儿扎辫子。

小姑娘的头又细又黄，像株营养不良的豆芽菜。

我扫了眼题目，是道简单的应用题：&0t;小明有五个苹果，吃掉两个还剩几个？&0t;

&0t;三个。

&0t;女儿脱口而出。

王浩突然把铅笔折断，墨水在作业本上洇开一片：&0t;我爸爸从来不会让我做这种题！

&0t;他冲出门时撞翻了饭桌，稀饭泼了我一身。

老周举着扫帚要追，被我拦住。

暮色里，我看见王浩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，把石子狠狠砸向树干。

那棵树见证过太多离别——三年前我公公去世，去年素芬的婆婆走时，也是在这棵树下停的灵。

&0t;你爸要是还在，肯定希望你好好读书。

&0t;我走过去，把热乎的包子塞进他手里。

王浩突然抬头，眼睛亮得吓人：&0t;我爸真是赌钱欠债才死的吗？&0t;

我喉咙像被什么堵住。

法医报告上清清楚楚写着&0t;一氧化碳中毒&0t;，可村里人都在传，说王德前夜输了三万块，素芬因此和他吵架。

此刻望着孩子通红的眼眶，我突然意识到，有些谎言比真相更残忍。

&0t;你爸是英雄。

&0t;我听见自己说，&0t;他开车二十年，救过七次翻车事故的人。

&0t;王浩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包子上，蒸腾的热气里，我仿佛看见王德坐在驾驶室里冲我笑，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还在随风晃动。

日子像老周货车上的里程表，一圈圈转得人头晕。

王浩上初中那年，老周终于买了新车。

提车那天，四个孩子挤在驾驶室里又唱又跳，雨儿把新买的布娃娃塞给哥哥：&0t;浩浩哥，这个给你当媳妇！

&0t;全车人都笑起来，连向来严肃的老周都眯起了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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变故生在王浩中考前夕。

那天我加班到深夜，回家时现屋里灯全黑着。

推开女儿房门，看见王浩蜷缩在地板上，手里攥着半瓶安眠药。

&0t;他们说我爸是赌鬼，我妈是荡妇……&0t;少年沙哑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，&0t;同学都叫我杀人犯的儿子。

&0t;

我抱着他抖的身体，突然想起素芬下葬那天。

殡仪馆的冷气吹得人牙齿打颤，王浩突然挣脱我的手，冲过去撕扯灵堂上的白布：&0t;你们还我爸爸妈妈！

&0t;那天的雨下得特别大，雨水混着孩子的哭声，把整个世界都泡软了。

&0t;你听好了。

&0t;我掰开他攥紧药瓶的手，指甲在他手背留下月牙形的印记，&0t;你爸为了多拉两趟货，大年三十还在路上；你妈每天凌晨四点去菜场进货，就为了多赚五块钱给你买牛奶。

他们不是完美的圣人，但他们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。

&0t;

王浩在我怀里哭得像个婴儿。

窗外，老周举着手电筒站在雨里，光束穿透雨幕，像一柄金色的剑。

高考放榜那天，王浩以全县第三的成绩被重点大学录取。

老周蹲在院子里修货车，听见消息时手里的扳手&0t;当啷&0t;掉在地上。

雨儿扑过去抱住哥哥，她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，眉眼间依稀可见素芬的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