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宴喧嚣终于在深夜彻底散尽,留给我一副沉重的躯壳和一室凌乱的沉寂。
窗外不知何时落起了微雨,细密的雨脚无声敲打着玻璃,把霓虹揉碎成一片模糊的、湿漉漉的光晕。
新房里,满地艳丽的包装纸,堆积如山的礼盒,墙上那个饱满圆润的“囍”
字,在角落落地灯昏黄的光线下,红得近乎暗沉,像一块凝固的血色印迹。
陈锋背对着我,站在衣柜前换睡衣。
我倚在柔软得过分的婚床靠背上,目光茫然掠过铺着大红龙凤被的床榻——那是我妈精心挑选的,说是最喜庆吉祥的样子。
他换衣服的动作很轻,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。
他很快换上那套深蓝色的纯棉睡衣,布料服帖地勾勒出他宽厚却略显紧绷的肩背线条。
他走过来,身上带着一点干净的皂粉气息,混合着淡淡的、一丝不苟的须后水味道。
他掀开他那边的被子一角,动作流畅得没有半分停顿,然后躺下,拉好被沿,严严实实盖到下颌。
“累坏了吧?”
他的声音低沉温和,像困倦的暖风拂过耳际。
他侧过身,伸出手,替我仔细掖了掖肩颈处的丝绒被角,指尖不经意掠过我的锁骨,那触感微凉干燥,不带丝毫留恋,只余下一点礼貌的疏离。
“今天折腾太久了,好好睡一觉。”
他说完,便轻轻阖上了眼睛,呼吸很快变得平缓悠长。
我躺在属于自己的那半边床铺上,身下是昂贵簇新的床褥,柔软得仿佛要将人陷进去。
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些,淅淅沥沥,绵密不绝,敲打在心上,晕开一片空荡荡的回响。
一丝寒意,竟不受控制地从脚底悄然爬升,无声无息地缠绕住了四肢百骸。
他就在咫尺之外,呼吸平稳,可那姿态,像一个筑好了堤坝的人,已然将自己严丝合缝地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里。
这与我内心深处那些隐秘的、被无数小说和电影描绘得滚烫的期待,隔着冰冷的雨幕和无声的深渊。
最初的几个月,像一场无声的角力,在我心底持续上演。
我试图用各种细腻的理由安抚自己:或许是筹备婚礼的繁杂耗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