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陈设依旧简单,但床铺桌椅都换了更结实耐用的,窗纸上贴的窗花也更精致繁复了些。
角落的小炉子上,正咕嘟咕嘟地煎着一罐草药,苦涩中带着一丝甘醇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。
屋内,两个少年,或许已不能完全称为少年了——正对坐桌前。
年长的那位,身量已完全长开,已经是十八岁的年纪,肩宽腰窄,身形挺拔如松。
他穿着一身靛蓝色的新棉袍,袖口挽起,露出线条流畅有力的小臂。眉宇间褪去了几分稚气,多了些沉稳和锐利,正是江暮云。
他如今已是武馆里能独当一面的师兄,偶尔也会代师授课,指点新入门的师弟们基本功。
他对面坐着的人,是十五岁少年,穿着一件更显文气的月白色新夹袄,身形虽仍显清瘦,但面色红润眉眼舒展,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病弱苍白、仿佛一吹就倒的孩子,正是邵庭。
五年来在江暮云近乎固执的精心调养下,他的身子骨确实好了许多,只是到底底子亏空,每到天气转寒,仍免不了有些咳嗽,温补的中药便一直未曾彻底断过。
窗外传来师弟们嬉闹的声响,邵庭放下手中的书卷,微微侧耳听了一下,唇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笑意。
他看向对面正在仔细擦拭一柄练习用长棍的江暮云,阳光透过窗棂,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和利落的下颌线。
五年的光阴,足以改变许多事。
他们在这海州城扎下了根,有了安身立命之所,不再是最初那两个惶惶如丧家之犬、相依为命的孩子。
但有些东西,似乎从未改变。
邵庭轻轻咳了一声,声音不大,却立刻引来了对面人的关注。
江暮云立刻放下长棍,起身走到炉边,看了看药罐的火候,然后熟练地倒出一碗深褐色的药汁,端到邵庭面前,语气是五年如一日的自然和关切:
“小庭,药煎好了,快趁热喝。”
海州城的第五个新年,就在这熟悉的药香和彼此无声的陪伴中,悄然来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