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知道,粮价已涨到每石五钱,是去年的两倍。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几分疲惫,却更显真切,“复位这半年,朕像在补一个烂摊子:吏治上,石崇的人还在理刑院、镇刑司安插亲信,查个贪腐案都处处受阻;边防上,谢渊虽稳住了大同卫,可军粮还得靠户部挤,陈忠递来的奏报说‘边军冬衣还缺三成’;民生上,江南水患、北方雪灾,赈灾粮却被地方官层层克扣——朕身边,能放心托付的人,不多了。”
萧钰翻看奏疏,指尖划过“地方官瞒报”的字句,心中了然——萧桓说“能放心托付的人不多”,是在点他“无党无派”的身份:谢渊掌兵,若让其管赈灾,恐权重难制;石崇弄权,若交给他,只会中饱私囊;唯有自己,常年在蜀地,与京中派系无涉,又是皇室至亲,既不会谋权,也不会徇私。
“皇兄,臣弟在蜀地待了五年,”萧钰抬眼,语气平稳却有分量,“当年蜀地遭涝,臣弟用‘疏水筑堤’之法,救了三县百姓;后来平匪,也是靠‘清查乡绅囤粮’,才稳住民心。江南之事,臣弟以为,症结不在灾,在人——地方官与粮商勾结,户部小吏通风报信,才让漕粮滞、流民苦。”他刻意提蜀地政绩,是在向萧桓证明“能担此任”,也在暗示“需查贪腐,而非仅送粮”。
萧桓眼中闪过一丝赞许,身体微微前倾:“朕要的就是你这句话!你不像朕当年那般毛躁,遇事能沉下心查根由;也不像栎弟,顾虑太多不敢放手。朕想让你总领江南赈灾,不仅是送粮安置流民,更要查清楚漕粮被克扣的去向,揪出背后的人——不管是地方官,还是京中有人撑腰,你都尽管查,朕给你权:户部粮你可调,玄夜卫江南分部听你调遣,连尚方剑,朕都可以给你。”
萧钰的心脏猛地一跳——尚方剑,是“先斩后奏”的权柄,萧桓肯给,既是信任,也是压力。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,指甲掐进掌心,强迫自己冷静:若接下,便是站到朝局风口浪尖——石崇定会视他为眼中钉,暗中阻挠;谢渊虽正,却也可能因他“掌民政”而有戒备;更重要的是,若查不出贪腐,或赈灾不力,不仅辜负萧桓,还会让无党无派的自己成众矢之的。
可看着奏疏上“流民饿死三人”的小字,他又无法推辞——蜀地赈灾时,他见过流民啃树皮、卖儿女的惨状,如今江南亦是如此,他若不接,萧桓再难找到合适的人,流民只会更苦。“皇兄,”萧钰深吸一口气,目光坚定,“臣弟愿接江南赈灾事。但有三请:一,臣弟要带蜀地旧部随行,他们懂赈灾、知民情,且无京中牵扯;二,调粮需户部尚书刘焕亲自督办,避免小吏从中作梗;三,玄夜卫需派文勘房主事张启同行,他懂账册勘验,能帮臣弟查漕粮去向。”
这三请,每一条都藏着考量:带蜀地旧部,是防石崇安插亲信;要刘焕督办,是借户部尚书的权压地方官;请张启同行,是借玄夜卫的专业查贪腐,同时也是向萧桓表“愿受监控,无谋私之心”。萧桓听完,笑着点头:“准!你的要求,朕都应。明日早朝,朕便下旨,封你为‘江南赈灾总领’,节制江南各府知府,调淮安、苏州两仓粮,张启那边,朕让周显安排。”
萧桓拿起朱笔,在奏疏上批下“蜀王萧钰总领江南赈灾事,便宜行事”,墨迹透纸,力透千钧。萧钰看着那行字,心中的沉重与坚定交织——这场赈灾,不仅是济民,更是替萧桓趟朝局的浑水,他只能成,不能败。
萧钰领旨出御书房时,夜色已深,宫道上的宫灯昏黄,映着他沉稳的身影。回到蜀王府,他没歇着,立刻让人传召三位亲信:蜀王府长史(掌王府政务,正五品)李谦,曾随他治水的蜀地通判(从六品)王述,还有负责王府护卫的校尉(从七品)赵烈——这三人都是他在蜀地提拔的,清廉且忠心,绝无京中派系背景。
“今夜召你们来,是有大事托付。”萧钰坐在府中书房,将御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