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过砚台:大同卫的粮饷核销册(刘焕批注“需再核验”,已压三日)、京营换防调度表(秦云改了五处守卒名录,谢渊尚未落笔)、成武帝的兵备诏(墨迹未干,纸页沾着他咳的涎痕)。谢渊伏在案上,花白鬓发被夜露浸得贴在额角,左手按着发紧的胸口,右手握狼毫的指节泛白,连“兵部”二字都写得歪扭。
“轰隆——”南宫方向的巨响穿透窗纸,烛火猛地跳了三下。谢渊猛地抬头,浑浊的眼里闪过锐光,挣扎着起身时,膝盖磕在案下铜炉上,“哐当”闷响惊得老吏(兵部司务,从九品)连忙上前。“去!看烽火台!”他声音嘶哑,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老吏刚奔到门口,又被他喊住:“罢了。”谢渊跌坐回椅上,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腰,双手死死攥着椅边扶手,指节抠得木头发白。他怎会不知那声响是何物?三日前暗探来报,石崇从工部侍郎周瑞(正三品)处取了桑柘巨木,刘焕以“边粮紧张”为由扣了烽火台的硫磺,秦云则将戍台守卒换了半数旧部——逆党的网,早织到了城防的每一处。
老吏端来凉透的药汤,低声道:“大人,刘尚书那边又来文,说大同卫粮车需‘再核三日’。”谢渊抬手挥开,药碗摔在地上,瓷片溅起:“核?他是要等萧桓入宫,再把粮车送进逆党手里!”话出口,又是一阵猛咳,帕子上洇出淡红血痕。
玄夜卫北司的密室里,秦飞(从二品玄夜卫北司指挥使)攥着暗探录得的“逆党踪迹册”,册页上画着刘焕属吏送硫磺入镇刑司的草图、秦云与石崇密谈的地点。张启(从三品玄夜卫文勘房主事)推门进来,手里拿着周显(从一品少保兼玄夜卫指挥使)刚下的“禁调令”,纸页盖着玄夜卫大印,墨迹新鲜。
“大人,周显大人令北司暗探‘非诏不得离署’,咱们派去烽火台的人,全被拦回来了!”张启的声音带着愤懑,“方才南宫巨响,周显说‘是工部修城,无需理会’,这分明是包庇逆党!”
秦飞盯着禁调令上的“从一品”衔,指节泛白。按大吴官制,玄夜卫北司隶指挥使司,周显秩次压他一级,他无权抗令。“谢大人那边呢?递信了吗?”他急问。张启摇头:“刘焕的属吏在粮道设卡,信送不出去。听说谢大人咳得连笔都握不住,怕是……”
话未说完,密室门被撞开,周显的亲信孙六(玄夜卫千户)率人闯入:“秦大人,周大人令你即刻交卸北司印信,闭门思过!”秦飞猛地拍案:“我有逆党证据!周显包庇石崇,你们敢拦?”孙六冷笑,亮出另一道令:“大人,这是‘擅查重臣’的弹劾状,你若抗命,便是谋逆!”秦飞看着孙六身后的兵卒,攥紧了证据册——他若被抓,谢渊回来便再无逆党罪证,只能忍下怒火,看着印信被夺走。
户部衙署的粮库账房里,刘焕正与石崇的亲信对账,案上摊着“边粮调拨单”,“大同卫”一栏被划掉,改成了“宣府卫李默(从三品宣府卫副总兵)”。亲信将一枚玉扳指推到刘焕面前:“刘大人,这是石大人赏您的,复位后您便是理藩院提督,比户部尚书体面。”
刘焕摩挲着玉扳指,眼底满是得意:“放心,烽火台的硫磺早扣下了,守卒也换成秦云的人,谢渊就算想燃烽,也没东西烧。”他顿了顿,又道:“不过,李默的宣府兵粮饷,得先拨过去,不然他不肯入城。”亲信点头:“石大人说了,粮库的存粮您随便调,反正日后都是陛下的。”
正说着,属吏进来禀报:“大人,谢渊大人派来催粮的人,还在衙署外等着。”刘焕冷笑:“让他等!就说我在核粮册,三天后再见。”属吏犹豫:“谢大人是正一品,咱们这么做……”刘焕猛地拍案:“怕什么?萧桓陛下明日就入宫,谢渊很快就是‘前朝旧臣’,到时候他得求着我!”粮饷本是国之根本,此刻却成了他换取权位的筹码。
萧桓望着死寂的城墙,忽然想起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