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”,像给这枯了七年的心,添了点火星。
那火星在他眼底亮了亮,映着烛火的光,却又被他猛地攥紧的拳压了下去——指节捏得发白,连指骨都泛了酸。他太清楚“时机”二字的分量,七年里,他等过多少次“时机”,又失望过多少次,早不敢轻易把那点盼头露出来。“不差这几日……”他低声喃了句,声音裹在风里,轻得像怕被窗外的夜色听去,“七年都等了,不差这几日。”
烛火又晃了晃,映得他鬓边的白发更显,他却没在意——此刻他心里装的不是年岁的衰,是那封密信里藏的“复位”二字,是七年未触的龙椅、未闻的朝贺,是他不敢宣之于口,却又压不住的念想。
诏狱署后堂的烛火,比南宫的亮了些,铜制烛台泛着冷光,烛泪顺着台沿往下淌,积成一小滩,像徐靖心里盘了半载的算计,终于有了点实影。他听见门外的脚步声,不用看也知道是张三——那脚步里带着松快,是“事办妥了”的信号。
张三推门进来时,模样有些狼狈:灰布袍角沾着南宫墙根的湿泥,裤脚卷着,露出脚踝上的划痕;脸上的灶灰蹭出两道白痕,像是慌慌张张蹭到的;连腰间的粗布带都松了半寸,露出里面藏芦管的夹层——那夹层还留着点细痕,是芦管磨出来的。
“大人,东……东西送到了。”张三躬身禀报,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,却又藏不住松快,“魏公公接了,没多问;西角门的卫安大人……也没查包,直接放某进了。”
徐靖坐在案后,没抬头看他,目光还落在面前摊开的京营名册上,指尖划过“左营王大人”的名字,只淡淡“嗯”了一声。他要的从不是过程里的细节,是“信已到萧桓手上”的结果——只要萧桓稳了,寿宁侯的银、赵王的宗室身份、京营旧部的兵,就能拧成一股绳。
“下去吧。”徐靖挥了挥手,语气里没什么情绪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,“今日的事,跟谁都不许提——你知道,诏狱署里,最不缺的就是‘嘴不严’的人。”
张三浑身一僵,忙躬身应“是”,转身退出去时,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不少——他没看见,徐靖在他转身的瞬间,指尖从名册上抬起来,落在案角的芦管残片上,那是他白天掏空芦管时,不小心掰断的一小截。
徐靖独自留在后堂,把那截芦管残片捏在指尖,对着烛火看了看——管身上的细痕被火光映得清晰,像他这半年来走的每一步:拉拢李恪、联络卫安、说服寿宁侯,每一步都藏着“险”,却也每一步都朝着“复位”的目标走。
他起身走到窗前,推开一条缝,冷风裹着夜色涌进来,吹得他袍角晃了晃。窗外是诏狱署的天井,空荡荡的,只有一盏气死风灯挂在廊下,光微弱得很——可他的目光却越过天井,朝着南宫的方向望过去。
他看不见南宫的“思政堂”,看不见萧桓倚在旧椅上的模样,却能想象得出来:萧桓定是捏着那封密信,指尖泛白,像当年在御书房批奏折时那样,眼里藏不住对权的盼;定是焚信时,盯着纸灰在茶里化开,连呼吸都放得轻——他太了解萧桓了,了解他的不甘,了解他的隐忍,也了解他对“复位”的执念。
嘴角勾出一点极淡的笑,不是喜,是谋算落定的稳。他知道,萧桓这一“等”,就不会再乱——私党最怕的就是核心动摇,如今萧桓稳了,接下来只要等寿宁侯联络好宗室、王大人控住京营左营,“时机”就真的到了。
他关了窗,转身走回案前,伸手拿起摊在案上的《大吴律》。指尖划过“谋逆”“私通宫闱”的条目,墨痕在烛火下泛着冷光,他却嗤笑一声,把书卷了起来——这律法是给谢渊那样的“直臣”定的,是给王直那样的“腐儒”定的,是给张三那样的“小卒”定的。等萧桓复位,他是“拥立首功”,是新朝的“柱石”,这律法上的每一个字,便再也管不到他头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