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沉,将黄绫缎重重拍在案上,绫缎展开时,“口谕”二字用朱砂写就,笔迹潦草,下方只有一枚“玄夜卫指挥使印”,却无帝印、无御书房鉴印,更无近侍签名。“陛下病重,无力盖印,命我代掌私印;近侍皆在帝侧侍疾,哪有功夫来此?谢大人是要抗旨吗?”周显的声音拔高,门外传来玄夜卫校尉的甲片碰撞声,似在施压。
晨漏三刻,烛火的光晕在案上投下晃动的影子,周显的手仍按在佩刀上,眼神像盯着猎物的鹰:“谢大人,陛下口谕说得明白——‘太子年幼难支,着谢渊附议易储立太上皇子萧恪,若不附议,当思德胜门之功能否抵抗旨之罪’。你当年守德胜门,靠的是陛下信任、京营支持,如今敢抗旨,就不怕陛下收回你的兵权,抹除你的功绩?”
谢渊缓缓起身,鳞甲碰撞声在寂静的衙署里格外清晰。他走到周显面前,目光落在那卷黄绫缎上,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寒意:“周大人,德胜门的功,不是我谢渊一个人的功,是三千团营士卒用命换来的——瓦剌骑兵踏破外城时,是士卒们用身体挡箭;弩箭耗尽时,是士卒们挥刀肉搏,连岳峰将军都中了三箭,这些,你忘了?”他忽然抬手,指着周显肩甲上的狮纹饰:“你当年任玄夜卫副使,守德胜门左翼,却擅调三百卫卒去护你府中的金银,致左翼防线缺口丈余,若不是陈猛百户率弩手拼死堵住,瓦剌骑兵早冲进来了。这桩旧事,你倒忘了?”
周显的脸色瞬间白了,按在佩刀上的手猛地收紧,指节泛出青白:“你……你别血口喷人!我那是……是为了保护官署文书!”“官署文书?”谢渊冷笑,转身从案下取出一本旧册——是当年德胜门之战的《伤亡记录册》,上面记着“左翼卫卒三百,因调防失当,阵亡一百二十七人”,旁边还有玄夜卫的勘验签名,“这上面的伤亡数字,是你调防失当造成的,我当年为了京营和睦,替你遮掩了,你如今倒敢拿德胜门之功来胁迫我?”
周显的呼吸变得急促,却仍强撑着:“那都是陈年旧事!今日你若不附议,徐靖提督已在诏狱署备好囚室,就等拿你‘抗旨逆’!你掌军政又如何?玄夜卫掌诏狱,想治你的罪,易如反掌!”这话刚落,谢渊突然抓起案上的《大吴律》,“啪”地拍在周显面前:“《大吴律》规定,玄夜卫无审讯一品官之权,需经御史台复核;更无调兵权,你带百人围署,已是擅权!周显,你伪造口谕、擅调卫卒、胁迫大臣,桩桩件件,皆是重罪!”
周显被谢渊的气势震慑,后退一步,撞到身后的案几,案上的墨砚“哐当”一声摔在地上,墨汁溅到他的鳞甲上,像一道黑疤。他忽然想起徐靖给他的五千两银子,想起徐靖说“谢渊若抗旨,便以‘德胜门功换死罪’相胁”,可如今,这“胁”却成了戳向自己的刀。他的声音软了些:“谢大人,易储也是为了社稷,太子年幼,萧恪殿下年长有谋,若瓦剌再来犯,萧恪殿下……”
“住口!”谢渊打断他,“太祖皇帝定‘立嫡以长’,是为防宗室争位;我守德胜门,是为护百姓安稳。你与徐靖勾结,借易储夺权,是为社稷,还是为一己之私?”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——是秦飞昨夜送来的密报,上面画着周显与徐靖在诏狱署后门私会的草图,旁边注着“徐靖递锦盒,周显接后藏于袖中”,“这张图,你认得吗?徐靖给你的五千两银子,现在还在你府中吧?”
晨漏四刻,衙署外突然传来整齐的甲片碰撞声,像一阵惊雷滚过。周显脸色大变,冲到窗前,见五百团营士卒列成“锋矢阵”,堵在玄夜卫卫队外——士卒们身着墨色鳞甲,手持新弩,箭已上弦,晨光洒在甲片上,泛着冷硬的光;岳谦立马阵前,手中长枪直指玄夜卫校尉:“玄夜卫擅围兵部衙署,再不退,便以‘谋逆’论罪!”
“谢渊!你竟敢调兵围署,是要谋反!”周显转身,声音里带着恐慌,伸手就要拔刀。谢渊却抬手